賀六和桑吉丹朱並無大礙。這日,阮清在官船正艙之中,宴請二人。
阮清拱手道:“賀鎮撫使,桑吉高僧。你們是如何失足落水的?”
賀六沒有將他和桑吉丹朱尋找猩猩血的事告訴阮清。堂堂天朝君父,為了在龍榻上厲害一點,就派遣錦衣衛的北鎮撫使不遠萬里來南疆尋找猩猩血。這事傳到安南國去,大明天朝上邦的臉面不得丟到姥姥家?
賀六隻說,他們是在哲達山中打獵,遇上了白靈猿。被白靈猿抓到了山洞中。為了逃跑,只得縱身躍入河中。
阮清聞言,失手將酒杯“啪嚓”一聲打碎在了地上:“我的天啊!你們竟然遇到了白神?”
賀六有些奇怪的問:“白神是什麼?”
阮清道:“我安南國有一個傳說。有一隻活了幾百年的通靈神猿,庇佑著安南的國運!我們稱它為‘白神’。它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裡住在深山之中。每隔一個甲子,才會現世一回。賀鎮撫使啊,你們錯怪白神了!它抓你們,絕不是為了吃你們!”
賀六追問:“阮大人何出此言?”
阮清侃侃而談:“傳說白神的一雙眼睛,能夠看透人的內心!凡是壞人落到他手上,他二話不說,會將壞人吃掉。好人落到他手上,他會以禮相待!它要是想吃你們,剛遇上你們的時候就把你們吃了!絕不會帶你們去它居住的山洞中。”
賀六苦笑一聲:“哦?這麼說來,我跟桑吉大喇嘛還算是好人嘍。”
阮清道:“那是當然。你要是壞人,現在早就變成白神肚子裡的一堆肉,拉出來的一坨屎了!”
賀六問道:“你昨日說,帶兵去哲達山是身不由己?”
阮清點點頭:“我向來主張與大明主國和睦相處。大明就像是一頭健壯的老虎。安南與之相比,最多算一隻兔子。老虎想要吃掉兔子,易如反掌!哪有兔子沒事兒去捋虎鬚的道理?”
賀六道:“那你為何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帶兵侵入我大明的哲達山?”
阮清喝了口酒:“這事情很奇怪。國王陛下一個多月前派人給我送來王旨,命我集結北三省的全部兵力,進佔哲達山。我是國王的臣子,只能聽命。主國大軍來到哲達山下,恰好國王又送來了王旨,命我全線撤兵。”
賀六道:“這就怪了。難道你們的國王陛下怕這兩萬多兵士吃飽了撐著?所以讓他們到我大明國境內溜溜彎,消消食?”
阮清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來,讓我們舉起酒杯,祝大明和安南的主、僕之誼長存!”
說完,阮清和賀六觥籌交錯。桑吉丹朱則埋頭吃著精緻的素菜。
阮清這個七十歲的老頭很健談。幾杯酒下肚,他將安南朝廷內的情況事無鉅細的告知了賀六。
安南如今的國王是永定王莫福源。他年逾六旬,體弱多病。這些年,一直是大王子莫茂洽監國。大王子性情平和,是親明派。得到了親明派官員們的支援。大王子的諸多支持者中,權位最高者便是阮清。
永定王還有一個二王子,名叫莫福倫。此人是個武夫,從小便不愛讀書,只愛舞槍弄棒。他是仇明派。一直主張吞併廣西,恢復古越國的疆土。自然,莫福倫得到了仇明派官員的支援。二王子的諸多支持者中,權位最高者是內院大臣陳崇。
安南的內院大臣,相當於大明的內閣首輔。
二王子為了爭奪王位,這些年處處與大王子為敵,事事找大王子的彆扭。
賀六嘆道:“不管是大國,還是小國,繼位之爭都會動搖國本啊。阮大人,你們的國王莫名其妙的讓你帶兵入寇大明,會不會跟繼位之爭有關呢?”
阮清道:“有可能。誰知道呢。我現在坐船回都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天後就能見分曉。”
賀六道:“那我們便分道揚鑣吧。你派幾個人,送我們回大明。”
阮清盛情相邀:“賀鎮撫使是主國的重臣。落難到安南,我們安南國自然該以禮相待!懇請你隨我回一趟都城,面見國王。”
賀六心忖,阮清這是想扯虎皮拉大旗:瞧,我阮清把大明的重臣都請到國都來了。你們這些仇明派,不要再蠢蠢欲動了!否則,我阮清會引明軍下安南,將你們統統殺光!
都道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說人家阮清畢竟救了賀六、桑吉丹朱的命。
賀六不好推辭,他道:“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隨你去一趟國都。”
安南的國都,名叫大羅城。說是國都,其實不過是大明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