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意見那兩人不語,加上孩子哭得她心煩,心裡也暗暗生氣,惱怒地跺跺腳:“這楊一,看個月嫂都看不好,哪裡去了……”
王阿姨從柳茹意的懷裡接過孩子在懷裡哄著,小澤卻是沒完沒了地哭。
沈默菲想上前,卻又被連清池攔住。
他拉著她走到門口,又掏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很快楊一就接起,在那頭結結巴巴的。
“老……老闆……”
連清池隱忍著怒氣低斥:“要你幹什麼吃的?!還不快滾回來!”
楊一被嚇得一時沒了聲音,連清池還要再罵,柳茹意卻嗔道:“清池,小聲點,兒子要被你嚇著了!”
看了眼沈默菲,連清池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默默,你先出去走走,楊一馬上就來,我家裡的事你不方便在場,有事等會再說,好不好?”
沈默菲抬眼看他,眼前的男人臉上仍是一臉溫柔,眼底似乎都要溢位水來。如果今天她不是親眼見到了這個場面,如果今天她不是親耳聽到“月嫂”這兩個字,她想,她還是會一直沉溺下去,陷在他給她織的網裡面不可自拔。
習慣依賴他,因為依賴,所以期望,因為期望,所以才會這樣失望。
沒有理睬連清池,默菲垂下眼,退後一步,輕聲說,“好的,老闆。”
連清池眸色一沉,開口喚,“默……”
“這是什麼花?”柳茹意卻突然走過來,手裡提著那束已經有些殘敗的鈴蘭,“我花粉過敏啊,快拿出去丟掉!”
一束花劈頭蓋臉砸向了她。
門在她眼前緩緩關上,分明聽到房裡的女人軟軟的抱怨:“清池,你找的什麼月嫂啊,脾氣這麼差古怪,可別嚇壞了咱們的兒子!”
花碎裂一地,沈默菲靜靜地站了許久。
幸好……她現在只慶幸,幸好她提前回來了,幸好讓她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心疼她帶孩子累?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替她著想過,都是她在一廂情願,他讓她出去逛街,她就真的傻到高高興興的出門,前一刻竟然還覺得甜蜜!
客廳傳來的笑聲異常刺耳,她聽見他在說:“茹意,小澤讓我來抱。”
原來那個女人叫如意……稱心如意,果然心隨所願,什麼都沒做,卻能頤氣指使的坐在那裡,懷裡抱著她的兒子,說著各種羞辱她的話。
又聽見柳茹意嬌滴滴的在說:“爺爺,清池很疼我,求婚都求了幾次了,是我一直沒答應,您吶就別責怪他了,到時候再補辦一個婚禮便是。”
又有連家老爺子的大笑聲:“你和清池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訂婚都弄得這樣神秘。” 王阿姨在一旁附和:“清池總往美國跑,當我們不知道是去看茹意呢。”
沈默菲捂住耳朵,卻仍然遮不住裡邊的歡笑聲,她覺得頭很重,眼睛也很乾,抬起手臂朝臉上抹去,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難怪他當初執意要帶她去波多黎各,而且停留在紐約的那兩天,他不知所蹤。
當初覺得那樣溫馨的時光,這個時候卻被人用尖刀狠狠刺穿,露出一張欺瞞的醜陋臉孔。真相往往是殘忍的,卻也是直白的。
沈默菲僵立在原地,腦海裡卻一直頑固的浮現著和連清池一起走過的時光,他在螢光遍佈的海水裡朝她笑,無人沙灘上並排躺著的靜謐;還有多數時候,他眯著眼靜靜看她的神情;甚至不知道是哪個夜晚,他在她耳邊動情的呢喃……都是一些細碎漂浮的片段,記不清時間地點,她的記憶裡似乎只有一個他在旋轉。
她懷孕的時候,是他每天陪在身邊,費盡心思逗她笑,饒有興致的陪她一起胎教。她還記得他長手長腳做孕婦操時的滑稽場面,還有瞞著她躲在書房背誦準爸爸細則,卻被發現時的窘迫。那時候的她脾氣差,嘴巴刁,他一改往日的暴躁,不和她吵架,只狠狠的瞪她幾眼解恨,到了夜晚並排而眠時,再可憐的朝肚子裡的寶寶告狀……
他幫過她的父兄,成了沈家的救命恩人。但是也曾狠厲的強迫、辱罵過她。可是為什麼,現在她卻只想得起他對她好的畫面,似乎記得自己曾深深的憎惡過他,可是此刻,為什麼她只能想起這美好的時光?
那些一起歡聲笑語的歲月,明明就在昨日,此刻默菲竟有種身不知何年、身不知何處的感覺。朦朧中只覺得那些回憶才是真的,此刻,她不過是在夢裡而已,而且是個可怕的噩夢。
雙手環抱住自己,感受到心跳的溫度,沈默菲才恍然發覺,原來那些早已經過去了啊,那些回憶,因為它們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