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荼靡一人隨行,皆因他醫術無敵,之前在醫仙居時又扮慣了女子,如今簡單易容,換了女裝後,竟無一人分辨得出。
然而就在軍隊出發的前一刻,白琥珀竟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側。他自幼服藥改變體質,不像一般男子般弱柳扶風,反而似女子剛毅堅韌,身高容貌俱是雌雄莫辯。因此離朱怔忡了片刻,便也默許了。
另外隨行的還有白雲城的五位堂主,離朱帶著她們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找喬靈素。據沈秋實收到的飛鴿傳書,喬靈素在盛氏山莊只停留了幾天,隨後便隨喬採容一同前往都城淮陰。如今東越局勢不穩,兩人已失去行蹤長達一個月之久,甚至連一貫沉穩的含煙也沒有訊息傳來……
日落前,大軍在瓊華城東四十里處安營紮寨。離朱命眾兵士生火備炊,自己則與殷銳一起出了帥營,拜訪素未謀面的東越樂文皇女。
守衛入營帳通報,隨後卻從帳內傳出一個極為沙啞的聲音:“樂文皇女請離元帥及殷將軍入帳一敘。”
離朱愣了愣神,感覺此人說話的音調語氣似曾相識,卻又一時想不起曾在哪裡聽過如此嘶啞的聲音。她正埋頭冥思苦想,冷不防被身後的殷銳推了一把,急急兩步撞入了營帳。
帳內,一人玉冠華服,端坐榻上,長得白白淨淨,面色雖然略顯疲倦,卻看得出長期養尊處優所形成的貴氣。
另有一女子立於她身後,周身流露出難掩的英挺之氣,然而臉上卻佈滿刀傷,半邊臉頰連同脖頸猙獰扭曲,血肉外翻,盡是燙傷的痕跡。離朱一眼望去,竟暗自吃了一驚……這女子雖看不出本來面貌,眼睛卻如鷹眼般銳利陰鷙,閃爍著戾氣乖張的幽光。
離朱不說話,樂文皇女也不好先開口,營帳中一時安靜得有些詭異。殷銳連忙乾咳兩聲,扯扯離朱的衣袖,輕聲喚了聲:“元帥……”
“哎哎?”離朱瞬間清醒,清了清嗓子,含笑一揖。“離朱見過樂文皇女。行軍路途艱苦,皇女今日可還習慣?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告知在下或者殷將軍。”
樂文皇女微微點頭還禮,神色有些拘謹而木然。“離元帥太客氣了,貴國助我誅亂弒叛,陛下更是對我以禮相待,是我一心信賴的盟友。”
“樂文皇女言重了,西蜀與貴國本就友睦,在危難之中伸出援手也是應當的。”離朱隨便寒暄了幾句,便帶著殷銳告辭離開。
她走了幾步,停下,轉身,視線掃過文皇女身後的侍衛。“樂文皇女,在下略通岐黃之術,您侍衛臉上的燙傷看上去時日不久,應該有藥可醫。如有需要,在下可找人為她醫治,恢復她原先的容貌。”
“離元帥可有把握?”樂文皇女不由動容。“昔日溫氏叛黨放火焚燒我的府邸,我被人迷昏、命垂一線,是周侍衛冒死闖入火海,以一己之力殺死對方數名高手。我毫髮無傷,她卻幾乎命喪當場……”
她話音未落,卻見那周侍衛身形一閃,單膝跪了下來,沉聲道:“皇女,屬下不需醫治。當日屬下隨皇女逃離淮陰城時,曾對身上的傷痕起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她聲音嘶啞難聽,彷彿被火燒過的沙礫劃破耳膜,然而卻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離朱愣了愣,也不再勉強,轉身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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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路途枯燥乏味,離朱開始的時候還堅持騎馬,後來便乾脆帶著荼靡和白琥珀鑽進馬車裡,偶爾溫習些簡單的醫術,偶爾練練普通的拳腳功夫,或者臨陣磨槍地讀些兵書。
離朱一直擔心身為東越第一暗器高手的盛無涯在戰爭中的態度,畢竟白琥珀是她的親傳弟子,喬府眾男眷亦棲身於盛氏山莊別院。
然而白琥珀卻笑離朱杞人憂天。盛無涯雖為東越人,但自小在各國遊歷,本身並沒家國天下的概念。不過他還是架不住離朱的苦苦哀求,修書一封,讓屬下快馬送至盛氏山莊。
數日後,離朱接到回信,偌大的白紙上只寫了力透紙背的兩個字——多事。
大軍行至西蜀與東越交界處時,正值除夕。離朱下令眾人安營,原地休整三日。
除夕夜,曼朱沙依約來陪離朱守歲。四個人圍坐在營地外的一座小山上,看篝火叢叢,似螢蟲微光。
寒風呼嘯而過,離朱緊了緊身上的棉服,指點起天空中的星宿。只不過不知為何,她提到的星宿似乎都會莫名其妙地亮上一亮。她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卻被荼靡趁機調侃幾句。白琥珀與曼朱沙忍俊不禁,相視而笑。
子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