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荼靡臉色變了變,手指卻仍搭在羅瀟湘脈絡上沒有移開。
離朱將他的難堪看在眼裡,臉色卻比他還要難看。欺負她可以,欺負她家荼靡不行!她捧在手心、含在嘴裡的心肝寶貝憑什麼給別人罵?離朱皺皺眉,怒極反笑,一手攬過荼靡的腰,狠狠瞪著那罵人的小屁孩兒。
“相公莫要介懷,不知哪裡來的兇狗吠得歡。待為妻剝了它的狗皮,拔了它的狗牙,燉了它的狗肉,打碎了它的狗骨頭……給相公煮湯喝,如何?”
“你罵我是狗?”
“哎呀!是我不好!”離朱裝腔作勢地敲敲腦袋。“我怎麼能罵你是狗呢?那也太對不起狗了……”
“你……”小屁孩兒氣急敗壞,正要說些什麼,卻被羅瀟湘死死按了下來。
“碧桐,給這位公子道歉。”他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彷彿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主子……”小屁孩兒看了看喜笑顏開的離朱,滿臉不情願。
羅瀟湘嘆了口氣,微微加重了語氣。“連我說的話也不聽了麼?道歉!”
“我……”小屁孩兒顯然被縱容慣了,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羅瀟湘。片刻後,竟撇下兩滴淚來,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羅瀟湘搖搖頭,唇邊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離朱姑娘,那孩子讓我慣壞了,從小就沒規矩。如今他頂撞了尊夫郎,瀟湘在這裡代他賠給二位不是了。”
離朱擺擺手,也咧嘴笑了笑。她自認優點之一,任何情況下絕不遷怒他人。
“羅公子,可否容我問一句……”荼靡縮回手,抓了一縷離朱耳側的長髮,在掌心中撥弄著。“剛才我診了你的脈象,發現你身體並無病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羅公子該是中了蠱吧?”
羅瀟湘呼吸一滯,一雙鹿眼難以置信地盯著荼靡,輕輕點了點頭。“十五年前,中了血蠶蠱……”
“十五年前?”荼靡皺皺眉。“據我所知,中此蠱者會在三個月內血液枯竭。就算用最珍貴的千年冰川雪蓮續命,也長不過三年。你以什麼吊命?”
羅瀟湘定定看他,許久,長舒口氣,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張,吐出幾個字來。“須彌海,鮫人肉。”
他微合著眼,等待接收鄙夷的責難,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聲淺笑,不由睜開眼愣愣看了過去。荼靡單臂搭在離朱肩上,另一手把玩著她的長髮。他一半身子被燭火鍍上層淺淺的金色,另一半身子卻沐浴在黑暗中,櫻粉色的柔唇微揚,勾著魅惑人心的弧度。
“鮫人肉……羅公子還真是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看來我家離朱親親撿了個寶啊……”
羅瀟湘耳根一紅,傻傻看向離朱,卻見她正氣得跳腳,小手死死捂在荼靡嘴上,哼哼哈哈地解釋著。“荼靡……你別亂說!羅公子的弟弟幫我解了籤文,我也只是要把羅公子送到瓊華城還個人情而已!”
荼靡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心裡小小一甜,隨即卻又立刻斂去了笑容,冷哼一聲,揚起纖細如白鷺的脖頸,轉身走回了房內。
“還在生氣啊……”離朱頓時洩氣,對著羅瀟湘拱了拱手,扯出絲苦笑。“羅公子,別忘了明日辰時出發。我、我……我不送了,你好好休息。”
她也不管禮不禮貌,話音一落就匆匆關了房門。
羅瀟湘在原地愣了愣,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別人當著客人的面便毫不避諱關上房門這樣的事,不由頗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客棧裡的隔音效果不好,還能隱約聽見屋內傳來撒嬌似的拉長了尾音的哀求聲和冷言冷語的埋怨聲。
“主子,明早還要趕路,咱們回吧。”伺候在羅瀟湘右側的小童一臉少年老成,似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壓低嗓音緩緩道了一句。
羅瀟湘下意識點頭,被小童攙扶著走了幾步,又轉回頭來失神地看了看那扇緊緊閉合的房門。那一抹鮮豔而恣意的紅好像被火燒過一樣,牢牢印在了他的心上。也許……只有那樣傾城絕色、任性妄為的男子,才能擁有被人寵溺和深情相待的權利,才能期待一生一世的幸福。
而他,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所做的事情不過就是睜開眼睛喘氣而已。甚至……連他童年時唯一的快樂,也被上天收了回去……
話說離朱一關上房門,便飛身撲到荼靡身上,甜膩的聲音彷彿往蜂蜜裡添了香油。“荼靡……荼靡……別生氣了,好不好?”
荼靡被她喚得心襟□,卻仍是板著臉。“你說,羅瀟湘的弟弟長得俊不俊?多大了?嫁沒嫁人?”
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