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細觀前路,盡是山蹊小徑,並無大道,只得勉強又行數十餘里。不覺紅日西沉,月輪東上。走入深林之中,隱隱幽幽,草木叢雜,寂寞無邊,憂愁愈甚。仰天嘆曰:“此絕地也!”
正立馬躊躇,進退不定,忽山阿中轉出一個胡僧,其人碧眼豐顏,蓬頭露頂,身披草結之衣,手執竹籬之杖,大步前來。有忻忻自得之深趣,懷落落不羈之氣象。鍾離見其不凡,下馬拱手問曰:“鄙人為大漢將軍,因徵北蕃失利,迷道至此,伏望祖師指引宿處,俾尋歸路,啣結非淺!”胡僧點頭不言,但為之前行。引至數里外,見一村莊曰:“此東華先生成道處,將軍可以敬息矣。”言訖揖別而去。鍾離見其處清幽寂靜,迥別塵凡。異草奇花,桂馥蘭芬,嬌黃嫩綠,色奪綺羅。一派流泉,兩行松柏,細細行來,恍惚三徑通開,未審人間天上。乃從容繫馬莊前,未敢高聲驚動。
東華傳道鍾離
卻說鍾離獨立良久,忽聞莊內有人,吟詩一首。詩曰:
自樂平生道,煙蘿古洞間;
野情多放曠,身伴白雲間。
有路不通世,無心孰可扳;
康床孤夜坐,圓月上前山。
聽畢曰:“此碧眼胡僧饒舌也。”忽一老人披白袍裘,扶青藜杖,啟門拱袖前曰:“來者漢大將軍鍾離權耶?”鍾離聞言大驚,知其人為異人,向前揖而答曰:“是也。”老人曰:“何不寄宿山僧之所?”鍾離曰:“不才受命徵蕃,因兵失利,單騎奔逃,遍尋客舍僧房,則盡草茅荊棘。沿路尋問,飢餒不堪。幸遇一僧引至莊所,得睹尊顏。乞望容留,自當報答。”老翁延入莊中,飲以麻姑之酒,食以胡麻之飯,因謂之曰:“功名富貴,總是浮雲,戰鬥攻圍者,為兇器也。君曾見萬古以來,江山有何常主,富貴有何定數?轉眼異形猶之黃粱一夢耳。若貧道行年差長,看破世情,閒居自在,遠脫樊籠,雖不能入道超凡,庶幾不若塵世所羈矣。將軍何必苦戀功名,勞心俗慮?”鍾離想其言談情致,意味深長,頓釋虎豹之雄心,轉為鸞鶴之觀念,因請問其養生之訣。翁曰:“養生無他,但虛其心,實其腹足矣。”鍾離曰:“何謂虛其心,實其腹?”翁曰:“心為一身之主,念其本末,洞洞空空,原無一物;自人累於物欲,而虛者始實,必卻其欲,反其原,則虛者虛,而神在萬物之表矣。腹者精之開,究其始生,保合完固,毫無滲漏。自人得形於色,而實者始虛,必固其精,窒其憋,則實者常實,而精在不損之天。二者完全,則老者可童,少者可壽;可以身遊紫府,可以名書玉冊,豈曰僅僅養生已哉。”鍾離聞其言,頓大悟曰:“若非仙翁提醒迷途,幾於一身終陷塵網!”即以師事老人。老人以長生秘訣、金丹火訣、青龍劍法,悉授鍾離。次日辭歸,老人指以路途,回顧莊房,不見其處。鍾離嘆曰:“真異人也!”乃尋歸路望家而去。
點金濟眾成仙
二人行了數日,不覺來到華山。見其山接連天日,吞吐雲霞,果是名賢隱跡之鄉,仙子傳真之處。有詩為證。詩曰:
山聳霄漢外,雲里路苕嶢;
瀑布流千丈,如鋪練一條。
下有棲心窟,橫安定命橋;
巍巍鎮世俗,華山名獨超。
又詩云:
突兀三峰接九天,雲霄深處即神仙;
分明指汝超凡路,何事男兒到此邊。
兄弟尋至三峰,結草為廬,日夕修煉,期年之內,未見成功。一日出遊,見貧人填路,問其故。曰:“乃年歲不登,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之四方。”權嘆息久之。回至山中,言於簡曰:“飢謹薦至,民不堪生,殊為可憫。”簡曰:“濟人利物,仁人之心。汝識金丹之道,不度斯世之民,成之何用?”權曰:“吾亦將欲試之。”乃取銅錫之類,於前,少放靈藥,以火焚之,皆成至室,廣佈貧民,因之而得命者,千百萬家。
一日,有上伷王玄甫者,知鍾離道將有得,降於仙班訪之。鍾離見其丰神特異,言論奇妙,拜求長生之訣。王曰:“心遑遑而無動,氣綿綿而徘徊,精涓涓而遺轉,神混混而往來。開崑崙放七竅,斂元氣於九垓。鑿破玉關,神光方顯,寂然圓郭,一任往來。”言畢而去。
一日,又遇華陽真人,傳以太極刀法,火符內丹。於是洞曉玄機之道,深明往來之理。一日,別其兄,獨遊雲山,至魯居鄖城之崆峒,於紫金四誥峰居之。忽石壁猛響一聲,開若門戶。鍾離直入其中,見一玉匣,啟而視之,乃神仙秘決也。鍾離懷之而出。未幾,其石複合,居數日乃復歸三峰,玩其秘訣,遵而行之。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