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若望推開木門,裡面的很亮堂,五六盞燈火的照耀下,這個寬闊的屋子沒有任何黑暗的死角。這麼大的屋子裡只住一個人,想來也很孤獨。
“叩見萬歲!”湯若望雙膝跪地,他對拜見皇帝這一套禮儀非常熟悉。
“湯先生,起來說話!”翟哲朝門外擺手。張秉因小心的把門帶上,躡手躡腳離開走廊。他看著掛在十步之外的龍袍,張牙舞爪的飛龍昭示皇帝的威嚴,問湯若望:“這件龍袍漂亮嗎?”
湯若望愣了愣神,他不明白新皇帝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他認真的觀察了那件龍袍,道:“很精緻,華美的綢緞,精秀的繡工。”
翟哲問:“你從歐羅巴遠渡重洋,來到我大明,是為了什麼?”
湯若望行禮,毫不猶豫道:“為了讓上帝的旨意行走到地上每個角落。”
“上帝會在乎嗎?”翟哲雙手扶在膝蓋上:“就像我,其實並不在乎這件龍袍。”
湯若望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用含糊不清的聲音懺悔幾句,道:“主的愛無處不在!”
“主的愛無處不在?”翟哲看著湯若望虔誠的表現,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一根木棍捅了捅,“我會准許你在大明傳教!”
湯若望跪地拜伏:“多謝陛下!”
“你的主在這片國土上未必好用!”翟哲笑了笑。天色很很晚了,外面的歡呼聲沒有停歇的跡象。
許多人期盼著新皇帝,許多人還在眷戀著舊皇帝,即使主也無法改變這王朝興衰吧。
“你退下吧,我會找個合適的人與你合作翻譯《幾何原本》,你的名字會放新刻印書的首頁,准許你在大明傳教,是對你做這些事的回報。”
湯若望迷惑的離開,他看出來這位新皇帝遠沒有他的部下那麼欣喜。
“張秉因!”皇帝在呼喚。
張秉因不等湯若望關門,從遠處的屋簷下飛奔進來:“微臣在!”
“擬旨!”翟哲盯著明亮的燈火,略一沉思,道:“遷徙蘇州書院所有人遷徙全部來北京!”
“命孟康和李來亨在天亮後率本部兵馬返回江南!”
“命施福水師前往天津三衛駐紮,不得擅動!陳虎威立刻率部返回浙東!”
“應該沒有什麼事情了,”翟哲回味片刻,又道:“先不讓方玄初回去,等吳三桂的奏摺到了再說。”
再沒有什麼疏漏了。即使江南的東林黨有什麼不滿,李來亨和孟康這幾萬兵馬回到南京,所有的叫聲都會平息下去。蘇州書院的那些學生身上寄託他許多期望,但在江南,他們很容易變成他的對手。
“好吧,就這些吧!”
“微臣告退!”
張秉因退出時不忘閉上木門。
屋子裡燈火明亮,在這明亮的燈火中,身穿粗棉布衣服的新皇帝倒在床上。
“我是個很懶的人,如果讓我管理這個國家,多半會一塌糊塗。所以,如果不想讓這個帝國重新陷入曾經東林黨和閹黨那樣的爭鬥中不可自拔,在東林黨和宗茂之間我必須要傾向一方出來。宗茂?再強勢的人在龐大計程車林面前都是脆弱不堪的,現在我已經不想再拔刀衝鋒在第一線了,讓不知疲倦的宗茂跟他們鬥去吧!”
新皇帝在迷迷糊糊的念頭中進入夢鄉。
第760章 丞相
柳隨風和馬士英的船隊在香河遇見南下的水師船隊。
李來亨和孟康登上客船拜見兩位尚書。
柳隨風心細,他看見從北京南下水師戰船都不再掛有“明”字旗幟,心中隱隱猜到那件大事發生了。
李來亨走進船艙行禮,第一句話就說道:“攝政王前日已在北京城登基,兩位大人還是快點吧,許多事情都落在宗尚書一人頭上,忙的不可開交!”
馬士英屁股底下的椅子發出吱呀一聲響,胳膊肘一拐,手邊的茶杯掉在地上滾了個圈,茶水撒的滿地都是。
柳隨風呆若木雞。
“王爺竟然這麼一刻都等不了,宗茂啊宗茂,你果然做事夠決!”他腦中百轉千回。攝政王登帝位是水到渠成,但若是換個人此刻在北京擁戴他登帝位,以他對翟哲的瞭解,未必會答應。
“王爺,不,陛下這是死頂宗茂啊!”柳隨風心中算計,同時用悲哀的眼神看向身邊的馬士英。朝堂之爭勝負已分,即使馬士英現在能拉出陳子龍相助,也是徒勞。
李來亨與在忠貞營中與柳隨風有段交情,言盡於此,簡單寒暄幾句,告辭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