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西澤快步上前攔了下來。
在珠雲詫異探究的目光中,西澤收回手不為所動的躬身行禮:“…陛下,您已經用過膳食了。龍體萬金,晚膳不宜過飽,您的孝順不該建立在傷害您身體的前提上。”
不等晉陽秋回話,珠雲連忙上前,弱柳扶風的臉上滿是令人憐惜的為難:“可是,太后吩咐要奴婢看著把湯喝完,帶空碗回去……”
“我喝。”對於珠雲的話,西澤轉過身看著她,面容溫雅話語平淡:“不論誰喝,姑娘都能‘看著喝完,帶空碗回去’。”
“不準!”乖乖待在西澤身後目光柔和的小皇帝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習慣性去拽西澤的袖子。
晉陽秋雖然一時心急沒能顧上有外人,但西澤不會忽略,他微微側身不著痕跡的躲過了晉陽秋的手,朝小皇帝晉陽秋安撫輕笑,然後轉身對著愣住的珠雲微微笑了一下,直接伸手端過了那隻白玉的湯盅。
晉陽秋一把抓了個空,猛然醒悟之後見到這一幕卻更是心急,連忙上前去奪,這時珠雲也醒悟,想到完不成任務太后的手段,一陣寒顫之後心急的不顧身份去攔西澤。
三個人針對著一盅湯,忙亂之下白玉的湯盅搖搖晃晃灑了不少湯出來之後竟直接脫手而出摔落地面,清凌凌的湯撒了一地,濃濃的香料的味道散了滿屋。
聽到那玉盅摔在寢宮長毛毯子上沉悶的聲響,晉陽秋面色一瞬間的慌亂之後面色一沉,揮手示意太監婢女收拾瞭然後將怔住的珠雲送出去。
在外人都出去後,兩人靜立一會兒,西澤後退一步,苦笑著矮身單膝跪地垂首:
“陛下。西澤刀山火海,無所畏懼。”
西澤說的隱晦,但說者聽者卻都懂其中含義。白玉碰白銀不碰,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法,她太后真的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嗎,補養藥是假毒;藥才是真吧。此時他們還需要仰仗晉陽秋的正統之名,自然不會給予什麼斃命毒;藥,但若是當今皇帝同先皇一般體弱多病甚至不及誕下龍子便英年早逝,卻也沒有人能說出什麼來。
而西澤苦笑的,卻不是這個。一句“何必瞞我”被吞回肚子裡去,晉陽秋卻也明明白白,突發事件都未能色變的晉陽秋終於維持不住表情,趕忙到西澤身邊,慌亂不已語不成詞:
“西澤,西澤你別生氣,我不是騙你,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就是不想讓你看到我骯髒腹黑的一面。晉陽秋想說,他想讓西澤眼裡,自己一直是最初乾淨的樣子。
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因為西澤已然抬起頭,唇邊淺笑依然溫軟,暖若冬陽臨木,柔如春風梳柳,短短三個字訴盡所有:
“您是皇。”所以無需解釋,所以無需慌張,所以無需歉意,所以我會為您做好一切。
不論另一邊珠雲回到太后那裡怎麼稟報,不論太后得知後是如何的大發雷霆,待她清醒下來之後,都免不了的會對小皇帝晉陽秋和西澤產生驚疑,會警惕晉陽秋是否還是那個玩弄鼓掌之間的弱小孩子。
於是第二日的送湯,更多的是試探。
依舊是弱柳扶風的珠雲,依舊是一個精緻的白玉盅,依舊是清凌凌香噴噴的一泓湯。
這次卻是順利的令珠雲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雖然這次的湯並沒有用到她送進去,但她卻是被准許待在屏風後候著,而且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個坐在桌邊的恍惚影子利落的將那盅湯灌了下去,吞嚥聲都隱約可聞。
珠雲在屏風後鬆了口氣,收回了偷瞄的目光,老老實實低著腦袋站在那,等人將盅送出來後,便帶著托盤與白玉盅回到太后跟前將之描述了一遍,心情愉快的領了賞退下了。
自此太后也鬆下了驚疑的心,分明還是那個小屁孩兒,十歲的孩子沒人教又會懂什麼,還不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太后陳氏勾著嫣紅的唇笑的滿意。
“西澤,感覺怎麼樣?”在珠雲離開後,晉陽秋連忙從帷幔後閃出來,急急的跑到西澤身邊雙手按在桌上,緊張的看著西澤尚存些許水漬的唇角。
“有沒有哪裡疼?哪裡難受!?”
西澤哭笑不得的起身讓晉陽秋坐下:“陛下,即便是有毒,也不會這麼快就起作用的,更何況是給您用的慢性毒;藥,必定是隱匿在暗地下緩緩發作的。”
為了陳太后不起疑心,西澤也確實是履行了自己的話,為晉陽秋刀山火海以身替之,擺在明面上的毒;藥都不猶豫的喝下去。
“不然,你別喝了。”晉陽秋猶豫著:“百戰精兵他們也可以隱在殿裡,替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