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諸省於次日凌晨之前,紛紛致電吊哀,尚且在津浦線鐵路上的馮國璋痛哭失聲,連連自責自己未能見上大總統的最後一面。各地北洋舊將深有傷感,自發組織悼念活動,在京城南苑的嫡系警衛隊全部披白戴孝,徹夜佈置殯葬儀仗之事,決心送大總統最後一程。
袁世凱親信楊士琦、楊度等人一夜不休,與袁氏家人一同守在靈柩之前號哭不止,楊士琦更是哭暈數回,救醒之後又是跪禮大哭。總統府官邸的哀聲一直持續到天亮,眾人實在體力不支,這才被下人攙扶離去。
吳紹霆是在八月四日凌晨五點時,才接到從武漢轉發到梧州的電報。他被下人從睡夢中叫醒,獲知袁世凱去世之後,竟在床榻上呆坐了半晌,直到一旁的張小雅詢問才回過神來。他讓張小雅繼續休息,自己起床洗漱了一番,馬上動身趕往聯合政府,讓秘書處以自己個人名字起草一篇措辭中和的弔唁,即刻發往北京。
儘管袁世凱是諸多民主人士口誅筆伐之人,像孫中山這樣對獨裁擅權深惡痛絕的人甚至還會大為慶祝,但吳紹霆不會這麼做,在政治軍事上他與袁世凱是敵對關係,可並不意味著自己與袁世凱有私仇。拋開雙方的身份不談,他反而還有佩服袁世凱的地方。袁世凱的失敗並不代表北洋政府是邪惡的、反面的,僅僅只是北洋頑固的守舊觀念遭到時代的淘汰罷了。
不管怎麼說,北洋政府誕生於一個既混亂又複雜的環境,北洋宿將能做的極其有限,但不能說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過。相信只要是中國人哪怕是再碌碌無為、再迂腐不堪、再沒有能力,也會有為國著想的一面。哪怕是曇花一現。
隨著袁世凱的去世,北洋徹底分崩離析,段祺瑞一人獨撐著北洋政府的空軀殼,把希望都寄託在日本人的援助上面。而江北諸省陸續傳出通電,最先動作的還是陝西省,督軍陳樹藩宣佈陝西歸附執政府統轄,並請求執政府的委任文書。之後李純在江西接到馮國璋的密令,暫時以江西獨立的名義與南方停戰。
康藏部分地區、新疆部分地區以及河南、江蘇兩省也於其後與執政府建立聯絡,雖然既沒有宣佈獨立,也沒有宣佈歸附南方,不過仍然仿效陳樹藩的做法,向執政府請求委任書,如此一來也算是間接表明承認執政府的地位。
吳紹霆很清楚現在的局勢所趨,一定要先在氣勢上站穩腳跟,不急於收攏北方諸省的實權,只要先得到名義上的歸附即可,隨後透過中央政府的建立再逐步完成省府改革。在收到這些地方的請求電文之後,吳紹霆馬上籤發了執政府的委任書,再交由國會透過生效,回執給發電各地。
面對執政府的聲勢愈演愈烈,段祺瑞焦急不已,一邊催促日方儘快貸款,一邊又派人聯絡東三省的張作霖,邀請張作霖發兵直隸、河北,共同捍衛中央政府。
如今東三省並非張作霖一人獨大,東北軍也遠遠沒有日後三十萬之多。東三省軍務宣撫使張錫鑾是名義上節制吉林、奉天、黑龍江的最高長官,可事實上張錫鑾早已無心從政,只不過領著虛銜沽名釣譽而已。不過張錫鑾手上仍然握著一支步師部隊,在奉天督軍張作霖、吉林督軍孟恩遠、黑龍江督軍畢桂芳四足鼎立。
不單如此,奉天省內也並非張作霖一人掌管大局,時任奉天軍務總辦馮德麟掌握著陸軍二十八師,之前因為“段芝貴事件”與張作霖鬧得關係破裂,因此局勢並不如意。
馮德麟,原名玉琪,又名麟閣,字閣忱,清同治七年(1868年)出生於遼寧省海城市溫香鄉達連村萬里壕。馮德麟早年曾在縣衙充當衙役,因與綠林交往被解職。
中日甲午戰爭後,1900年爆發義和團運動,沙俄藉機入侵我國東北,馮德麟趁社會動盪不安、土匪蜂起之機,在遼陽界的高家坨子拉起“大團”,聲稱“保境安民”。因其抗擊俄軍,很得民心,隊伍由百餘人發展到數百人,聲勢浩大。控制了遼河兩岸地區。
畢桂芳的兵力是警備朝鮮的邊防力量,張錫鑾、孟恩遠的兵力又要戒備滿蒙兩邊,因此唯一能調動的只剩下張作霖和馮德麟。
之前袁世凱為了應付南方而動員奉天的二十七師做後備,張作霖為了討好袁世凱一口答應了下來,甚至還做樣子派出一支部隊進駐山海關。隨著南方聲勢越來越強烈,北洋政府節節失利,張作霖心裡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力量別說發兵南下,就連穩住奉天省都有懸念。袁世凱逝世的訊息一經傳出,張作霖立刻意識到北洋大勢已去,趕緊回兵瀋陽準備奪權。
段祺瑞的電報發到二十七師師部時,張作霖幾乎看都沒看,直接令人轉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