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年紀漸長,為了生意在各地漂泊總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小暮今後嫁人,要想尋個好人家,也須要有一個好出身才行。
他需要一塊跳板。幫徐辰出逃,很大原因其實也是為了預先賣望北一個人情。
果然不久傳出訊息,謝小公子認祖歸宗,艾肆便理直氣壯地上門收回預售的人情,由望北舉薦給謝之崎。那個時候已近戰爭的尾聲,艾肆傾盡全部身家資助謝家軍隊,做了一次穩賺不賠的投資,事成之後,換來了一個能世襲的爵位,封地臨安,食兩千戶。
面對望北的嘲諷,艾肆把它當成了讚美,自得地笑道:“無奸不商嘛。”
下人給自家主子端上熱茶,又有人服侍著脫下望北外袍,艾肆覷眼看著來往僕人,嘆氣道:“誒,你這府裡,難道連個水靈點的婢女都拿不出手麼?我瞧來瞧去,要麼是四五十歲的大嬸,要麼是小廝,難怪外面有人說……”
他刻意地留了個懸念,對方卻不接茬,自顧自地低頭飲茶。但艾肆知道他是在聽的,要是他真不耐煩了,會直接趕人。
“外面有人說,小王爺身邊至今沒有女人,大約是斷袖了呀。”艾肆左右看他,說下去,“如今我瞧著,也像。嘖嘖嘖,真是不知道要破碎多少顆芳心。”
望北繼續愛答不理地沉默著。
艾肆故作驚訝地嘆道:“莫不是真給我說中了!”他捏了嗓子,低聲問道,“悄悄問一句,賢弟是上面的那個,還是下面的那個?”
望北的忍耐差不多到了極限,他把杯子一撂,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話的麼?那麼我已經聽到了,你請回罷。”
艾肆逗得他終於說了話,笑眯眯道:“小王爺別生氣嘛,我一年難得送一回貢品進山陰,你也不多留我一會兒,這麼急著趕人做什麼。”他忽然神色一凜,臉上現出難得的正經神情,“其實我來找你,是受人所託。”
望北堪堪忍住喚人來趕他出去的念頭,耐下性子聽他說。
“聽說我要來山陰,我臨安的摯友們託我帶東西給你。”艾肆從懷裡摸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東西扔在茶几上,“雖然我不想為人作嫁,但紅顏知己們的囑託不能不辦到。諾,這是趙小姐給你繡的香囊,這個是錢小姐給你的荷包,這個是孫小姐題的帕子……啊啊啊,怎麼這麼多,我都要嫉妒了。”
“管家,臨安侯要回了,代我送客。”望北撫額,連嘆息的力氣都沒有了,起身就走。
艾肆在後面忙不迭地叫道:“哎,等等啊,這裡還有個醉舞樓花魁送的肚兜,小辰辰給的頭巾,你真的不要看看麼?這都是姑娘們的一片真誠的心意啊,你就這樣白白辜負了……”
“你說誰?”離去的那個身影一頓。
艾肆明知他問的是誰,故意消遣他:“醉舞樓的花魁呀,叫麗娘,今年十八歲,身段水蛇似的,”他抖開手中的一小方絲綢的衣料,“你看這小肚兜,就知道她的腰有多細了……”
望北撇下他不理,回身在那堆花花綠綠的東西里劃拉了幾下,找到一個角,手指遲疑地捏了捏,終究還是把那塊做工粗劣的頭巾拽了出來。
“不許說不好看!我的審美就是這麼奇怪了,怎麼著?”恍惚中,他彷彿聽到她當日這樣說道。
他怔怔地盯著上面俗豔的胖鴛鴦,霎時間五年之前的往事如海潮般洶湧,幾乎將他沒頂淹過。
那樣強烈的情感,從那之後,再也沒有過了。
“我也是前幾天才見到她的。”艾肆終於不再調笑,正色道,“她來找我,說是想見你,如今就在我住的官驛裡面等著。”
令艾肆意外的是,望北聽了這訊息,既沒有歡喜得拔腿就去官驛裡找她,也沒有恨得咬牙切齒地痛罵她一頓。他只是鬆了手,任那塊頭巾落回了一片雜亂裡。在那些小兒女心思的信物裡面,這塊穩婆專屬的頭巾顯得既可笑,又可憐。
“你要見她麼?我這就讓人把她接過來?”艾肆摸不透他的心思,問道。
望北漠然道:“不必了。”
艾肆心中疑惑他的反應,再三確認:“你不想見她,確定不想見?那可是小辰辰啊,真不想見?”
“那時候是我年輕不懂事,後來才明白,這世上,誰離了誰活不了呢。”望北唇邊浮起苦澀笑容,“勞駕你轉告她,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不想再和她有什麼糾纏。”
這句話是他今日說的最長的一句了。艾肆愣了一愣,大聲地拿話激他:“哎呀,那再好不過了,小暮還缺個嫂子呢,我這就帶小辰辰回臨安,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