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錦豐一臉呆滯,他懷疑陽冬晚在裝糊塗,路穌年信步走過來,輕易甩開陽冬晚的手。
始終平淡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的驚駭,路穌年說:“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陽冬晚,用點理智去思考,別以為破罐子破摔還奏效,也休想抱著亡羊補牢的僥倖心理,瞧瞧你現在一副鬼樣子。”
路穌年看了他一眼,語氣沒了剛才的凜冽,“要是出去,記得到服裝大廈拿件厚實的衣服。”
“去哪?”他的反射弧不長,但是路穌年的轉變,他終於沒能正確理解。
“他要是想去林鎮要你陪著,你也沒得拒絕。”路穌年臉上忽而蕩起笑意,他見過那樣的笑,溫暖到讓人佔為己有,如寂靜的森林,陽光劃破晨露,穿透樹隙。
陽冬晚沒讓他去哪,等路穌年離開後,他就讓路錦豐回教室。
課後,柳陳安坐在他旁邊,問路錦豐:“你想讀文科還是理科?”
路錦豐政治不好,物理糟糕透了,歷史半斤八兩,而地理他喜歡沒有用,每次考試成績擺在眼前,可是對化學和生物他一定是提不起興趣的。想了一會,說:“不出意外應該是文科。”
柳陳安眉眼一彎,露出兩酒窩,“真好,興許還能同班,路錦豐,我們都加把勁,衝高二文科的A班。”
“我不想給自己太大壓力,順其自然就好。”他說。
“生活哪有那麼多的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地出生,順其自然地死亡,順其自然工作,順其自然結婚生子……路錦豐,那樣終歸到底是不算好,如果你喜歡過樣子的人生,難免會在某天抱憾,我不希望自己在那一天來遺憾現在的膽怯和懦弱。”柳陳安兩手托住腮幫,圓鼓著眼睛,看著路錦豐。
順其自然地就把一生給過完了,他對自己沒多大的期盼,過去是,現在也是,只要媽媽過得好,自己還算過得去,他本來就要的不多。
僅此而已,他自小就沒有當科學家家的美好願望,沒有當英雄的雄心壯志,他的想法很簡單,求一份安逸地生活,就算不能像塔沐那樣的,至少吃穿不愁,家人好,那他就心滿意足了。
都說時勢造英雄了,環境也造就了一個人的生活觀世界觀價值觀,路錦豐想,他真的沒有柳陳安那樣子的灑脫,與柳陳安相比,自己是真的夠差勁了。
那麼,假設自己沒來南島,還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他得靠什麼讓蘇鳳梅過上好生活,養蜜蜂嗎?但是他真的不算喜歡那種生活方式,那麼他要做些什麼才能算是好。他就一直在思考柳陳安的話。
傅坤楠的車就停在校門口,他認出那是醫生的車,昨天的一幕他始終是記掛在心裡,現在就要和醫生面對面了,他怕是真的會不自在。
“錦豐。”傅坤楠下了車,穿一件格紋翻領棉衣,緊身的黑色休閒褲,遠望,簡潔大氣。
“醫生,有事嗎?”他朝傅坤楠走去,停下腳步後,禮貌性問道。
傅坤楠看向他,“昨天你來過醫院?”
他有些疲憊,體育課吹了一節課的風,直感覺走路都在打晃,“如現在醫生看見的,我感冒了,本來想直接去找醫生的,護士長說要先掛號才能看病,於是人太多我嫌麻煩就先走了。”
見傅坤楠不說話,他說:“醫生,要是沒什麼多大的事情,我想我該回家了,抱歉,雖然知道很失禮,但是現在我感到很不舒服。”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我想這對你本身也不壞。”傅坤楠一手按在車門框,開了車門。
“醫生,“他從身後叫住傅坤楠,“對此,我想說句謝謝,在我落魄的時候並沒有嘲笑我,撇下我不聞不問,相反給我很多正確的指導。醫生不是壞人,可是,醫生你知道嗎?真的糟糕透了,我似乎剛逃出路穌年的魔爪,又陷入你施加的泥潭裡,我不討厭醫生的,畢竟醫生還是很好的人,是我咎由自取,憑著愚昧的頭腦然後把事情想得太天真。”
路錦豐環視周圍,從身後抱住傅坤楠,放開後,輕笑:“雖然不知道醫生現在為止為什麼還沒有陪伴在身邊的人,因為人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醫生能找到配得上自己的另一半。像醫生這樣條件好的人,我遇見的不多,真好,在現在看來比較那段時日痛苦的回憶裡,醫生的鼓勵和勸導都將使我受益匪淺。”
那種苦不堪言的連著羞恥的過去,傅坤楠給的幫助和安慰,他不會忘,即便後來知道他和路國安之間有的瓜葛,他也始終相信,醫生對他是真心的好。
傅坤楠轉身,回頭近乎審視地打量他,微微彎腰,眼下勾勒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