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挖掘出來的冬參價值幾何。 大街上穿著紅綾子的姑娘們咯咯地嬌笑著,向路上見到的俊朗男子拋媚眼——這裡雖是中原國境,但長期以來,民風已經和塞外的牧民們同化。 鎮上最大的天龍客棧,二樓的靠窗處坐了一個藕色輕衫的男子,長得倒是玉面朱唇,儒雅的相貌裡帶了幾分貴氣。衫角上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彩蝶,合體的裁剪益顯得體態風流。此刻他正懶洋洋地一手託著腮,一雙桃花眼四下亂瞟,百無聊賴地給來往於樓下的各色人等打分。 「這一個,丁等,不對,笑出來的牙齒是黃的,減一等。唔,前面那個倒還不錯了,能有丙等的級別……」他沒一點正經的樣子歪在座上喝酒,像只花蝴蝶般穿梭的眼光卻偏偏不惹人討厭,對面桌几個被江湖豪客摟著的妓女趁空扭了臉來,只管掩嘴吃吃望著他笑。 「王……少爺!」倒是旁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看著他不停地把酒往嘴裡倒,有些急了,忙上來替他按住了杯子。 「小鍋子!這你就不懂了!李青蓮有詩曰:『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當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做這樣的,我看你這一輩子是做不了了。」 「奴才本來就當不了,誰聽說公公是男子漢大丈夫的?」 那個本姓『郭』,有個好名字叫『郭璃』,卻硬是被主子叫成『小鍋子』的小太監嘟了嘴小聲抱怨道。 本來他的膽兒也不是這麼大的,可是跟在這個除了搗蛋與惹事外,沒其它長處的主子身邊久了,也只得習慣他的插科打諢,沒上沒下起來。 「王……少爺,我就是不明白,離了好好的王府,巴巴兒趕到這不毛之地來,為的是什麼啊?按說如果只是為了逃婚,皇……大官人知道了您的決心,也不會再逼您就是了,在外面風塵勞碌的,回去瘦了又是奴才的不是。」唉,把王爺拆叫成王少爺,亂不習慣一把的。小太監無可奈何地替他斟上了酒,壓低聲音說道。 這個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同母胞弟,冊封為靖王的九王子,可是全朝上下誰都不敢得罪的主兒。打小太后寵著,太子縱著,誰敢得罪他半點不是,沒等九王子自個兒發火,他的太子皇兄早就把那顆腦袋砍下來了。 幸而,這九王子倒還算是宅心仁厚,小時候調皮搗蛋過了幾回,發現事態比他想象的嚴重後,終於有所收斂,讓無數因為他此舉而撿回了腦袋的大臣們感激涕零,就差沒在自家的祠堂給他立長生牌位了。 「哼,少跟我提那從小欺負人的哥哥!」提起這個才有氣呢!在大夥兒的眼裡是老成持重的皇帝,其實是個私底下以欺負弟弟為樂、表裡不一的君主。 話說在他那位親親皇兄、廣陵王李沌被初立為太子時,因為沈悶的太子修業心生煩厭。他的親親母后,好死不死在那一年生下了他,從此九歲的太子找到了一個又好玩、又好欺負的物件,沒事就到母親的寢宮把親弟弟當玩具捏著玩。 說到那幾個被砍腦袋的大臣,那更是天大的冤枉!明明是皇帝的意思,新皇初登基時要剷除異己的犧牲品,卻偏偏要在上面冠冕堂皇地加上這幾個人是因為得罪了九王子而獲罪。結果這倒好,他老兄在達成願望的同時還獲得了疼愛胞弟的美名,可黑鍋全讓他這倒黴的弟弟擔了,打從小在宮裡就被人畏如蛇蠍,所有的太監宮女非有必要絕不走近他身週三尺範圍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九王子,保不住頸上岌岌可危的人頭——這直接導致稚齡的他連找個一起玩的伴都沒有,更別提聽說到現在還有幾個賊心不死的奸臣餘孽把他列為頭號暗殺物件了! 唉,難怪先哲聖人都說但願莫生在帝王家,看看他吧!皇兄的種種劣跡不勝列舉,一提一把辛酸淚啊! 仰頭飲下了那杯苦酒,我們的九王子,靖王李槿伸袖拭去眼旁假想中的辛酸淚,再度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小鍋子急忙討好:「哎,話也不能這麼說啊!其實皇……大官人對您也挺好的。怕您悶了專門賜你玉錦狸貓。」 ——雖然那個皇帝明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對長毛動物過敏—— 「怕您煩了抽空兒帶您去泛舟。」 ——結果那天靖王差點沒因逃避皇兄的魔爪而掉到水裡淹死—— 「這不……呃,怕您寂寞了還特地給您賜婚……」 「夠了!」嗚,一句一把尖刀刺痛他脆弱的心靈啊!隨著小太監回憶起的『恩典』,李槿的怒火選擇在此刻爆發至最高點:「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還找了那樣一個末等的女人給我賜婚!要腰沒腰,要胸沒胸的,矯揉造作,不是美人也就罷了,居然還有狐臭!」 那一股似羶非羶的味道差點害他沒法呼吸!那個女人,在他的標準里根本排不上品! 才憶起那天的慘痛遭遇,空氣裡就彷佛瀰漫起了深深刺激他鼻竇的那股酸溜溜、似餿非餿的味道,李槿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