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伏廷比往常離車要近,她幾乎一伸手就能碰到他腰後的刀。
往上看,貼的近了,窗格已擋住了他的臉。
她也看不見什麼,便放下了簾子。
……
一行離開了皋蘭州。
趕了大半天的路,一直沒有停頓過。
不知多久,日頭都已傾斜。
後方忽而傳出李硯的一聲詢問:“那是誰?”
車馬這才停了。
棲遲揭簾看出去,就見伏廷自眼前打馬出去了。
道旁是大片的荒涼地,他馬騎得很快,一路馳下去,遠遠的拖出一道塵煙。
她一直看著,直到他在荒野那頭勒了馬,發現那裡還有個人坐在馬上。
離得太遠,只能看出那人穿了身黑衣,像個黑點。
李硯打馬挨近說:“姑姑也看見了?方才就是看見那個人才停下了。”
棲遲心說難怪他剛才在問那是誰。
羅小義自前方回過頭來,見他們都看著那頭,解釋道:“嫂嫂放心,是熟人,那是三哥的舊部,就住在前面不遠的牛首鎮上。”
棲遲這才明白,隨即卻又奇怪,看向他:“既是熟人,為何你不一道過去?”
羅小義笑了笑,手扯兩下馬鬃:“都熟了那麼久了,也就犯不著再見了不是。”
他素來是個會做人的,棲遲是知道的。既然如此說了,那便是真不想見了,她也就不問了。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伏廷已打馬回來了。
棲遲再往那頭看,那人已經走了。
她放下簾子,撫一下喉嚨,覺得有些口渴。
坐了片刻,卻見車馬未動,她探身下車,才發現大家已原地休整了。
道旁一棵粗壯的禿樹,伏廷倚在那裡,正在拔酒塞。
棲遲喚了新露去取水囊,走過去,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酒袋上。
想起了來時的事。
伏廷瞥見身側女人的衣襬才知道她下了車,抬起眼,看到她正盯著自己手裡的酒袋。
“看什麼?”他問。
她眼看過來,沒回答,反而輕輕問了句:“你後來,可有給別人喝過?”
他瞬間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麼。
來的路上,她喝了一口。
留下一句:這下,別再給別人喝了。
以往他常與左右同飲同食,這一陣子下來,卻的確沒再給別人動過。
今日是有些疲憊,想喝口酒提提神,才又拿了出來。
伏廷手指把玩著酒塞,乾脆將酒袋送到嘴邊,用牙咬住,盯著她。
不答,由著她猜。
棲遲看著他。
男人放鬆兩腿倚著樹,叼著酒袋,卻不喝,就這麼看著她。
她猜他一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回答。
可看到他嘴碰到的地方,想到自己也碰過,還是不自覺地捋了一下耳邊髮絲。
轉而又想,或許他早就給他的那些近衛們喝過了。
雖沒什麼,可想起來還是有幾分難堪。
最後一圈想下來,竟有些後悔問他了。
伏廷看她眼動了幾下,甚至雙頰都有了浮紅,猜她肯定是想歪了,不禁想笑。
甚至都想告訴她算了,一旁新露將水囊送到了。
他這才喝了兩口酒,將酒袋收回懷中。
棲遲捧著水囊喝了一口,頓時皺了眉。
一路下來,水涼得如冰,從口舌到喉間都是冰的。
新露見狀,忙道:“家主還是別喝了。”
棲遲自認沒那麼嬌貴,還是托起來,又小口抿了兩口才交給她,喝完後眉頭還沒松。
伏廷看著她臉色,越看越有些不對,忽而走過來,一手摸到她額。
再看她一眼,才明白她臉上為何會有浮紅。
棲遲額上忽被男人的手貼了一下,看過去,就聽他說:“你病了。”
她怔了怔,伸手也摸一下額。
是稍稍有些燙。
新露頓生自責,趕緊喚秋霜來,要扶她回車裡。
伏廷走到道上,上了馬,喚:“小義,去牛首鎮。”
羅小義正坐在那兒歇著,一愣抬頭:“去哪兒?”
伏廷已握住韁繩,看他一眼:“聾了?”
羅小義閉上嘴,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爬上馬背。
※
牛首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