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極為整齊清潔。草坪邊栽有幾叢灌木,鬱鬱蔥蔥的大樹給草坪帶來了幾許生機,顯而易見這樣的草坪時時會給人一種美的感受。可現在,草坪上到處長滿了野草,凌亂不堪。好些地方草皮已經頹禿,估計是被馬匹踐踏壞的,上面還橫七豎八地扔著一些諸如破桶、瓢、盆、玉米芯子之類的邋遢東西。那些原本刻有花紋被用作裝飾的大理石花柱,現在變成了控馬樁,這種新用途令它們早就失去原有的雅緻,全都變得東倒西歪了,偶爾在上面還能發現一兩朵殘留下來早已枯乾黴爛的茉莉花或金盞花。舊日的大花園、綠草坪現在是遍地雜蕪,間或能發現一支孤寂落寞的名花異草悽悽慘慘地從雜草叢中探出憂傷的腦袋,告訴人們它們也曾輝煌一時和至今悲慘的命運。從前的花房也呈現一派淒涼的景象:窗戶再沒一塊完整的玻璃,舊得發黴的架子上橫七豎八地擺放幾隻無人問津的破舊花盆,乾涸的黑泥土裡矗立著幾根殘梗,那些枯乾的葉子無言地告訴人們——它們一度也是美麗的花卉。
馬車吱吱嘎嘎地拐上了一條長滿野草的石子路,路旁長著高大挺拔的楝樹。它們姿態優雅、不折不撓,蓊蓊鬱鬱吐出勃勃生機,彷彿是整座莊園中唯一受踐踏而不氣餒的傢伙。這就像某些品德高尚的人們一樣,由於“高尚”二字早已在心裹紮根,成了他們性格中根深蒂固、堅定不移不可缺少的精神組成部分,因而即使在遭遇人世最苦難的磨難,歷經窮困潦倒,他們在這種精神的支援下依舊能百折不撓、毫不氣餒、永不放棄。而在這千錘百煉之後,他們的意志反而更加堅韌,精神也愈發振作。
這座莊園佔有很寬的面積,主樓原本寬敞雅緻。它是依照南方流行的樣式建造的,分上下樓兩層,每層樓都有寬敞迂迴的走廊和精緻雕刻的花沿扶手,每間房子的門都是朝著花園敞開的。底層砌著磚柱子,目的為了支撐上層的迴廊。
現在,這幢主樓已經失去原有的光彩,只留下荒涼、寂寞和簡陋的景象。有些窗戶用亂木板釘死了,有些上面只殘留著幾塊零碎的玻璃,還有一些百葉窗上只吊著一扇合葉——所有這些都在告訴人們,這幢破房子已經好久沒人住過了,即使住在裡面也會讓人感到極度的壓抑。
主樓四周的草地上到處亂撒著細碎的木屑、稻草屑及破破爛爛的木桶和老式箱子等物。三四隻模樣兇狠的大灰狗被嘎吱嘎吱的車輪聲驚得齜牙咧嘴,汪汪亂叫著跟了出來。幾個服飾襤褸的奴僕跟在它們的後面,費力地想拉住它們失控的身軀,湯姆和他的夥伴們才有幸沒被它們咬到。“你們看到沒有!?”烈格雷先生一邊冷笑一邊友善地輕撫那幾條狗,回過頭來神色飛揚地對湯姆他們說道:“它們是我特訓的哨兵,瞧瞧!它們的眼睛有多尖銳,它們的牙齒有多鋒利,如果你們想逃跑,自己想想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吧!這些狗是經過專門訓練用來對付那些想逃跑的黑鬼的!它們幾乎一口就能把人撕個粉碎,然後飽餐一頓連骨頭都不放過。哼!你們最好給我當心點!喂——桑博,裝什麼死!”烈格雷對一個頭戴無沿帽、身穿破爛衣裳、神情低落沮喪的人問道,“這些天家裡怎麼樣?沒什麼異常現象吧!”
“回主人的話,家裡一切如故。”
“昆博!你說呢?”烈格雷又問站在旁邊的另外一個黑人,他正在指手畫腳,想引起他的注意。“還記得我吩咐過你的事嗎?一切都照辦了嗎?”
“這還用說嗎?主人?你的吩咐,就等於天主的命令,我怎敢忘記呀?”
這兩個黑鬼無疑是莊園裡兩個掌管瑣事的黑奴。烈格雷像訓練他的大灰狗一樣,親自將他們一點一滴地訓練得忠誠無比、殘暴無比、兇蠻無比。經過長時間的兇惡而殘酷的訓練,人善良的本性在他們的心裡已被漸漸磨滅,不復存在了。他們有的也只是像惡狗一樣的兇殘野蠻。世人常說,黑人主管比白人主管更加殘暴兇狠。我認為,這種說法毫無確切根據,邏輯上全然歪曲了黑人們善良的本性。因為,這種說法唯一能證實的只是黑人們的心靈在歷史的摧殘中,要遭受比白人更多的壓抑和更深的摧殘罷了。其實全世界受壓迫的民族、種族都是這樣。一旦給予他們機會,即使最忠誠的奴僕,往往也會變成一名最兇狠的暴君。
一如我們在歷史書籍上曾讀到過的一些君主一樣,烈格雷先生有著先天的殘暴和統治奴隸的能力,他採取了權力分散的方式統治著他的莊園。這樣一來,權勢的爭奪,為了博得主人更多的權威,桑博和昆博不可救藥地憎恨著對方,而莊園上其他的黑奴又對他倆恨之入骨。烈格雷先生在這三者之間輕意地挑釁生事,激起他們之間的內部矛盾,所以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