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東西,老族長騰出了空房間,床上都是發黑的薄棉被。
此刻已經是十月份,巫山的天氣,是有名的朝雲幕雨,我們剛進屋,外面就下起了山雨,雨點大如黃豆,山風夾雜著雨飄進來,寒氣直冒。
空房只有兩個,我跟悶油瓶一間,胖子跟小花一間,那棉被散發著一種潮溼的黴味,床單黑乎乎一坨,我也累的很,本想問悶油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他對漆黑的棉被視若無睹,往裡面一鑽就矇頭大睡。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身體受了傷,也沒什麼精力,心想著既然聚頭了,有的是機會問,便也倒頭就睡。半夢半醒間,總覺得好像有蝨子在身上爬,迷迷糊糊間,忍不住想,悶油瓶就睡在旁邊,什麼蝨子這麼大膽?
我以為是心理作用,想忽略過去,但那種如同蝨子爬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最終把我折騰醒了,一個翻身,手一摸,居然摸了個空。
悶油瓶不再旁邊。
房間裡很黑,沒有一點光線,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很多,沒有那種雨勢駭人的聲音,那爬動的感覺在大腿上很清晰,我趕緊摸出床頭的手電筒,一開啟,竟然是一隻拳頭大的蜘蛛。
那蜘蛛個到不大,像一顆蠶豆,不過腿特別長,張開後,足有成人拳頭大小。
我感覺把那蜘蛛扔下去,藉著手電光,我沒有看見悶油瓶。
摸了摸旁邊的被窩,冰涼冰涼的,顯示人已經離開很久。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翻身下床,打著手電筒出了房門。剛一出門,轉角的地方,突然閃過一個人影,緊接著,那個人影猛的轉過身,是解小九。
他神色冷漠,看了我一眼,接著打了個手勢,示意我上前。
“我看到他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說的悶油瓶,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小花這種行為,明顯是在跟蹤,我一直將悶油瓶當成我這邊的人,一方面,他這次突然出現,本來就有些奇怪,我雖然心裡有個疙瘩,但畢竟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現在看到一個外人對他進行跟蹤,我就覺得是自己被人懷疑跟蹤一樣。
小花說完,指了指外面,示意我跟上。
很快,我們到了寨子裡的空地,雨還在下,但已經小了很多,解小九完全不顧雨勢,直接踩著青石板,往寨子外面走。我們只打了一隻小手電,在雨幕下的夜晚,燈光十分晦澀。
很快,我們出了寨子,寨子外面是山石黃泥路,在強力的雨水沖刷下,爛泥到處都是,但與此同時,我發現了很多腳印。
密密麻麻的腳印走出了寨外。
這些腳印,明顯是雨後形成的,也就是說,在我們睡著之後,有很多人悄悄出了寨子。
我首先想到的是舉報,會不會是熊掌的事情暴露了,這裡的山民動物保護教育接受的太好,趁夜下山舉報我們了?悶油瓶一向淺眠,警惕性很高,會不會是察覺到動靜,所以跟上去阻止了?
我越想越有可能,不等小花打頭,立刻打著手電,順著腳印跟了上去。
雨水加上泥濘的山石,走起來很費勁,我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一直在抹臉上的雨水,那幫人走的很遠,從腳印的數量來看,人數眾多,接著,我越往下走越覺得不安心,因為此時,我們已經在雨中走了半個多小時,如果悶油瓶真的跟了上去,那麼他為什麼不動手?
既然他是想阻止山民報案,以悶油瓶一向的慣例,肯定是全部打暈,但這次,為什麼會放任這些山民一直走下去?
難道我猜錯了,悶油瓶根本就沒有跟上來,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揹著我們,半夜偷偷的出去幹別的事?
想到這兒,我覺得寒氣直冒,當時悶油瓶就睡在我旁邊,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如果他捅我一刀,我豈不是睡死夢中?當然,我知道悶油瓶不會害我,即便有一天他真的一刀砍了我,我也認了,誰讓這條命被他救了無數次。但這種感覺還是很讓人不爽,在鬥裡失蹤也就算了,現在就睡在旁邊,居然也玩這種把戲。
如果我不是半夜被那隻蜘蛛弄醒,那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會發現悶油瓶還在睡覺,我會被一直騙下去,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同蓋一床被子的兄弟,半夜爬起來……
我已經被騙的夠多了,沒想到,我自認為最好,甚至可以交付性命的兄弟,也在騙我。
想到這兒,我覺得心涼,但沒見到悶油瓶本人,再多的猜測也是多餘的,萬一這只是一個誤會,豈不是因為我的瞎猜壞了兄弟感情?
我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