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未沾染那些浮誇近利的習氣。
陸茗眉跟著他附和幾句,心裡卻頗躊躇,成冰今天分明是想和她說些什麼的,終究欲言又止。也許真如時經緯所說,她只是八卦心重?陸茗眉暗村有空該找成冰好好解釋清楚,畢竟成冰是很看重朋友義氣的人,若讓她誤會自己一腳踏兩船就不好了。
不過在和成冰解釋之前,另一件事大約也是坦白為好。
進家門後陸茗眉拉程松坡在沙發上坐下,很鄭重地說:〃其實他們是時經緯的朋友。〃 〃哦?〃程松坡並末特別驚訝,點點頭笑道,〃這樣倒正常了,剛剛我要不是看他們結婚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陸茗眉湊上來。一臉自戀,〃是不是在你眼裡我特可愛、特招人疼,什麼人都該喜歡我啊?〃程松坡神思複雜,凝視陸茗眉良久,爾後伸手捏捏她面頰,搖頭淡淡道:〃長城還是這麼厚,一點沒被風吹雨淋。〃陸茗眉氣得柳眉倒豎,老半天才悶悶道:〃你看見沒,那個席思永,對成冰可體貼呢,你得學著點!我聽說他們原來在學校戀愛,畢業的時候準備分手,席思永追火車追到上海來的呢!學著點,學著點!〃程松坡哦了一聲,〃我不也回來了嗎?〃 〃差遠了!〃陸茗眉撇嘴道,〃成冰一說日子過得煩,席思永馬上從非洲趕回來陪她!我聽成冰說,原來她婆婆不喜歡她,席思永兩頭受氣,從來都沒抱怨過!成冰的媽媽不喜歡席思永,
老變著法擠對他,他一個大男人,都這麼忍下來 〃她說得興起,忽然頓住嘴,尷尬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松坡,我不是¨〃居然就這樣容易地,洩露自己的心思。
美貌、智慧、財富,無論哪一樣成冰部是佼佼者,足以令這城市裡汲汲營營的萬千女子豔羨。於陸茗眉而言,她可以欣賞成冰的笑靨如花,可以感嘆她父母留給她少奮鬥三十年的家產,然而,她唯一打從心裡羨慕而不可得的,卻是成冰那眼角眉梢部掩抑不住的神采。
那是一個女人被她所愛的人同時深愛著的幸福光芒。
陸茗眉羨慕成冰在席思永面前那股子頤指氣使的勁兒,那種頤指氣使源於某種自信和罵定,而真正令她悲哀的是,這種自信和罵定,她從來不曾有過。
她看著席思永和成冰十指相扣的雙手,彷彿能穿透時光看到他們執手惜老的垂垂暮年。
五十年後程松坡是否依然愛她,陸茗眉不知道,但五十年後席思永一定還像現在這樣愛成冰。
程松坡愛她麼?大概是愛的,他們似乎總在嘗試著互相靠近,又免不掉猜疑,於是這種愛,便開始互相撕扯,血肉淋漓,不忍觸碰,那點涼薄如紙的愛,抵不過媚公河到祟明島的關山萬重。
有那麼多的禁忌,她不敢提,他不能忘。
他的父親,她的母親,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天塹鴻溝。
幹般盼望,萬種希冀,在失去他的風險面前,都變得如此卑微,程松坡忽仲出手來,按住她的手,她掌心立時滲出細細的汗來,程松坡輕聲道:〃阿茶,你不用對我這麼小心翼翼的。〃
陸茗眉抿著嘴,抬首試探地問:〃我真的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分得清對錯,不會強求你什麼。〃程松坡默然不語,只靜靜地看著她,他輕嘆一聲,緩緩地圈她到懷裡。他抵住她的額,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臉孔上。良久後他才輕聲道:〃阿茶,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陸茗眉一怔,險些從他懷裡驚起來,她楞楞地瞪著他,生恐他又說出什麼〃是我對不起你〃然後又要一走了之的話。程松坡怔怔地望著她,良久後瓣她的頭到懷裡,苦笑說:〃阿茶,我們別這麼生分。〃陸茗眉仍茫然不解,程松坡輕噓一聲,抿著嘴斟酌許久後道:〃阿茶,你媽媽是你媽媽,你是你,我分得很清楚的。〃 〃那她也是我媽啊。〃 〃所以你不用總這麼小心翼翼地跟我說話。〃程松坡解釋道,〃從我回來之後丁你在我身邊,無時無刻不在考慮我的情緒,考慮我的感受。阿茶,我不希望你這樣。〃 〃那你希望我怎樣?〃程松坡輕輕嘆一口氣,〃我希望你高興,我希望我希望我能讓你高興。〃他拙於言辭,不知如何表達才能讓陸茗眉明白他的心意。
的的確確,他恨明愛華無疑,即便現在,他也沒有考慮過寬恕她的可能。然而他更明白,走遍翡冷翠每一座橋,畫遍金三角每一朵花,最後在夢裡索繞不去的,仍是祟明島上的波光掠影。
和陸茗眉相伴的三年時光,仿若籍談人生裡唯一一絲微弱的光亮。
在此之前,由那往後,所謂人生,不過行屍走肉。
他頑固的父親,用十五年的光陰,終於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