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風月吃力地說。
“你為什麼不能吃藥?”穎術別過臉去,不願看他。
“我……”風月本想說是過敏,卻轉口說道:“我中過烏雀,自那以後就不能吃藥了,否則會要命的。”說完,又要水喝。
穎術扶他喝水的當口,風月偷偷瞧他,卻見他眼中光線流轉,不知是火光,還是心神。
火烤的野兔,只灑了些許鹽巴,並沒有多好吃。風月生著病,也沒有多大胃口。穎術卻不放過他,硬是逼著他吃下一條兔腿。
待得二人將歇時,已是月朗星稀。山林黝黑,眼前這一片火光燦爛無比。
風月躺在火邊,見穎術又開始怔怔發呆。那俊俏的臉上,忽而迷茫忽而悲傷,眉目之中疲憊與堅韌相交,倒似進了什麼迷宮,再也出不來。風月只是看著,不覺昏昏沈沈,又想睡了。
他努力半睜著眼,輕輕道:“衣帶漸寬終無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穎術,你累了吧……”他的聲音在枯枝燃燒的劈啪聲中傳來,悠悠飄進穎術耳中。
穎術轉臉看著他,火光照著他半邊臉,不曉得他此刻究竟是個什麼神情。
突然,一隻小小的金色事物,飛舞在黑暗的山林中,竟是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小金蝠!”穎術低低驚呼一聲,隨後一把抱起風月,背上行囊撇下馬匹狂奔而去!
風月在迷糊中感覺到身體一輕,隨後騰空而起落入一個懷抱,趕緊問:“怎麼了?”
穎術發足狂奔,冷冷道:“救你的人來了!”
什麼!風月的心臟立刻打鼓似的咚咚急跳,拚盡全力開始掙扎。
“別動!”耳邊一聲冰冷的低喝,風月一滯,一口氣噎在喉頭,隨即猛烈的咳嗽起來。
穎術見他咳得眼淚只流,眼神一暗,低聲道:“我知你思念昊王,可我還是不能放你走。”
風月咳嗽著,眼見那火光越來越遠,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影到了那邊,心中越發焦急,用力伸手抓住路上草木,淒厲叫道:“慶澤……咳咳……慶……咳……”
怎奈他高燒一日一夜,嗓音暗啞不堪,又連連咳嗽,那聲音如何也傳不遠。
青龍棄了馬,奔到火邊,見馬匹孤獨拴在樹邊,火邊有一堆吃剩的骨頭,還有……一方絲帕!
青龍用顫抖的手牢牢抓住那絲帕,聞到上面傳來熟悉的清香,只覺心中波濤洶湧,再難平復。
抬眼看見小金蝠在前方一閃一閃,青龍發足奔去。
身後的神耳忽然停住聽了一陣,在追上青龍擔憂道:“二莊主,剛才我聽到……公子的咳嗽聲。像是病了,咳得厲害,聽上去難受得很。”
青龍猛地回頭盯住他,目眥欲裂,像要吃人一般!他咬牙問神耳:“你沒聽錯?”
神耳被他這麼看得渾身發毛,冷汗出了一頭,“二莊主,決不會有錯!”
青龍再無法忍耐,大吼一聲飛一般奔了出去,厲聲叫道:“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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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嘯傳至耳中,風月當即聽出那是青龍,更是緊緊抓住身邊樹木,死活不放手。
眼見小金蝠就要飛到跟前,青龍人影已在不遠處,穎術一急,用力抓住風月扯回去。
風月手上立刻被粗糙的樹幹扯掉一塊塊皮肉,一雙玉色的細嫩手掌在月光下鮮血淋漓看得分明。“堯哥哥……”顧不上疼痛,風月嘶聲叫喊,淒厲張惶無助。
穎術多少有些不忍,卻仍是死死抱了他拚力狂奔。他身後,狂怒的青龍面目猙獰地追來,一路上樹枝掛破了衣服臉頰,卻不覺痛,只有風月嘶啞的呼叫在他耳中轟鳴。
月色下,密林中,兩撥人馬展開追逐。有戰鼓般的風聲,有心跳般的腳步聲,有迅速倒退地樹影,有一閃而過的人影。
有錐心刺骨的呼救聲,聲聲是淚;有為此而來的兇殺戾氣,鋪天蓋地。
“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風月哭喊著,雙手垂打穎術,留下一個個血淋淋的手印。
堯哥哥就在不遠處,只要穎術稍微慢一點,只要一點點,就能回到慶澤身邊!風月幾乎能聽到鄯堯的腳步聲,這聲音像是法力無邊的咒語,產生了巨大的力量。穎術一邊奔跑,一邊還要分神壓制瘋了一樣掙扎的風月,眼見那小金蝠越來越近,甚至連追趕之人殺氣騰騰的腳步聲都能聽見了! 穎術一狠心,手刀朝風月頸後狠狠一劈————
風月正在哭喊,猛然間後頸受襲,一口氣噎在喉嚨口,立時窒息過去,軟綿綿的搭在穎術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