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臉深思,偶爾低聲說一兩句安慰人心的話。
韶靈從眾人面前走過,風蘭息的視線短暫停留在她的身上,隨即很快移開。
“侯爺,這是誰發現的?”韶靈平靜地開口。
“是侯府的齊大。”他說的鎮定自如,順著風蘭息的目光,韶靈見著了在一旁站著的家丁,他袖口褲腳還在滴著水。
韶靈走到家丁面前,有條不紊地問了撈起煙雨的位置,時辰,她沿著湖邊方向去找,尋常人家花園多有假山湖水,但失足落水的人卻寥寥無幾。
她並不難在湖畔找到煙雨的足印,若要將人推下水,最少也要近到一臂之距,當然也不會只留下一人足跡。風蘭息看著韶靈低頭審視的模樣,也不禁移步去看,她朝著風蘭息招手,纖細指尖指向這兩排足印,低聲說。
“侯爺你看,昨日早上下了一場雨,這地上還溼著,湖邊向來很少人走過,昨晚誰經過這兒,一清二楚。”
韶靈重新走到煙雨旁邊,脫下她的布鞋,到湖邊草地上比對,風蘭息看著她的動作,她似乎不曾意識到煙雨是個死屍,她眉眼之間一派沉靜。
她將煙雨的布鞋拿到另一對足印上,卻並不吻合。
風蘭息果斷地吩咐:“管家,記下這對腳印的尺寸,在整個侯府搜查一遍。”
韶靈看了幾眼,微微一笑,說:“煙雨是個幹粗活的下人,不曾纏腳,但另一對足印可小了很多——”
“是個女人。”風蘭息看著她的眼睛說。
“還是個小腳女人。”韶靈睇著他,補充一點。
聞言,風蘭息眼神微變。這世道,能纏小腳的女人,並非貧民百姓出身。韶靈的這一番推測,自然將嫌疑物件,縮到幾人之內。
“侯爺,要想查明此事,甚至用不了半天。只要……一個一個查驗,那人必當——”韶靈起身,環顧在場的十餘人,她的眼神最終定在季茵茵的身上,紅唇高揚,擲地有聲。“百口莫辯。”
季茵茵無精打采地依靠在展綾羅的肩頭,無意之間見到韶靈的那凜然目光,心中微跳。
韶靈眼神一沉,暗自冷笑,季茵茵,你開始害怕了嗎?
多行不義必自斃。
韶靈俯下身子,再細細檢視死屍,煙雨不會游水,垂死掙扎氣息不順,最終死在氣喘的毛病上。
“侯爺,昨晚有人打了她。”將煙雨臉上的黑髮撥開,讓眾人能夠得以見到她的臉,煙雨嘴角裂開,泛著青紫,顯然受人掌摑。
風蘭息靜默不語。
整個侯府都知道煙雨是宮琉璃的下人,主子打下人天經地義,只是若換做是溫柔美麗的小姐動的手,必會動搖她在侯府經營許久的優雅形象。
韶靈的視線,若有若無刮過展綾羅母女,卻沒想過展綾羅冷冷說了句。“昨天我給她找了一戶人家,好心讓她嫁人不再當使喚丫頭,她卻不領情口出惡言,我當下氣不過,才動了手。”
“老夫人請大傢伙都去玉漱宅。”
正在此時,巧姑走過來傳了話,眾人已經舉步走開,韶靈依舊打量著煙雨,突見煙雨的右掌緊握成拳,她用力將發硬的五指掰開,才發覺其中是一小塊紫紅緞子。
她眸光一沉,暗自將這塊溼漉漉的緞子藏匿在手中。
風蘭息不動聲色地望向她,淡漠的眼底突地落入幾分晦暗,他當做不知回過頭去。
老夫人被巧姑攙扶著,身披一件繡著金色福字的硃紅色袍子,穩穩當當坐在中央,雖然身子發福,但依舊雍容華貴,得體端莊。
她環視一週,掃過一張張面孔,眼神冷肅。
“今兒個來的都是跟上次那件事有牽連的,時隔幾日,我來了結此事。罪魁禍首,正是——”老夫人頓了頓,言語篤定,不容置疑。“煙雨那個丫頭。”
聞到此處,韶靈微微挑眉,唇邊揚起莫名的笑。老夫人的護短,是情理之中,她之所以器重寵愛季茵茵,只因太傅宮宏遠跟老侯爺是知己,兩個家長定下的婚約,她身為婦人不願違背,更不願對季茵茵苛刻。哪怕心中存疑,也絕不會數落季茵茵半個字。
但比起之前的態度,老夫人已經放下了身段,也不在眾人面前,流露袒護親近季茵茵的姿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也沒打算一局定勝負。
風蘭息站在她的對面,不知何時開始,捕捉韶靈臉上每一道古怪的神情,都讓他覺得這個女子不同尋常。
每個人都一臉敬畏,對老夫人的話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