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一走,兩個孩子立刻頭抵頭商議了起來。
“下面我們去哪兒?”李銘也很少出門,很自然的就問哥哥的意見。
“我和萬寧約了去西市看戲,今日聽說有一有名的舞班搭了臺,要演胡旋舞呢。”李釗前幾日和萬寧通了信,約好了晚上一起在西市的戲臺前見。
“又是和萬寧?和女孩子有什麼好玩的……”李銘小臉一黑,“你可真沒意思,只知道跟在萬寧屁股後面。”
“可我在京城就認識萬寧和你們啊。和我們一起去吧。”李釗雙手合十搖了搖。
“算了,那就一起去吧。我也沒看過胡旋舞。京裡好久都沒來過西胡之人了。”
李銘想了想,還是妥協了。一是李釗來京裡也沒看過什麼稀奇玩意兒,他畢竟是哥哥,自己要盡地主之誼;二是前朝就是被西邊來的胡人所滅,大楚對西邊的胡人一直都有芥蒂,他也沒見過西胡之人,心中好奇。
小少爺說要去西市,幾十個家將也就浩浩蕩蕩的護著兩個小爺往西市走。家裡的婆子丫環大都跟著顧卿走了,只留下一些小廝,這一大票子男人移動起來,還是引得幾分側目的。
待看到是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公子,所有人都瞭然的點了點頭。
大概是哪家的小少爺出來玩,家裡派了武丁護衛著呢。
京城裡住著的人家都是有眼色的,誰也不敢惹這麼一大群人,都避的遠遠地。
李釗在家裡也是一霸,但也就是窩裡橫橫,還從未有過走在大街上,有別人給他讓道的時候。他頓時覺得這經歷也十分有趣,雖是狐假虎威,可走起路來依舊是抬頭挺胸,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位“爺”才好。
嘿嘿,看見這樣威風的自己,萬寧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
李銘和李釗畢竟是孩子,雖然目標向著西市,但一路上還是停下來無數次到處看看,到處買買。但凡耍猴的、噴火的,賣藥的,都能讓兩個孩子駐足半天。
李釗在老家逛過集市,知道看這些看完了得丟一些錢,算是賞錢,免得這些賣藝的白忙活一場;李銘卻是不知道這些的,每次拍完手轉頭就走。
要不是李釗有錢,還帶了一串銅子專門準備買零嘴的,不時讓下人去送點賞錢,東市去西市的這條街上還不知道要有多少賣藝的要埋怨,這兩個小少爺看起來富貴,實際上是個摳門鬼。
“你給他錢做什麼,又不好看。”李銘眨著眼看著李釗讓人送上十文錢,莫名其妙的問自家的堂兄。
那賣藥的說吃了自己的藥包治百病,還找了幾個男人在胸口上碎大石。若真有這樣的藥,皇帝早就請他進宮去當太醫了,何必在街上表演這個?
“我爹說,都是餬口的,既然看了,就得給別人一點錢。那幾個被人放石頭砸的也不容易,若是一點錢都掙不到,下次就該表演更危險的了。”李釗畢竟是出身鄉野,這些事情還是見過一些的。
“這還是好的。還有柺子打斷拐來的孩子打斷手腳謊稱是自己家孩子要飯的,那才叫慘。可若是一點錢都討不到,那些被打斷手腳的孩子就要被活餓死了。”李釗見李鈞皺著眉頭,也做出大人的樣子來,仇大苦深地嘆了口氣。
“你是公府裡的少爺,不知道世間的疾苦,不過是幾個小錢,就當做做善事吧。”
“可我還是覺得不對。”李銘的眉毛快擰成麻花了,“若是因為惡人利用這些可憐人賺錢就要施捨錢財的話,豈不是讓惡人更加覺得這麼來錢容易?若是人人都不給這些惡人錢財,是不是惡人就不會拐別人的孩子?”
李釗被李銘問的語塞,只能搖頭。
“我沒想過,我只覺得別人可憐,所以才給的錢。我想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樣,想不到你那麼多。再說了,這也不是我們管得著的事情啊。我們還是孩子呢。”
“這是不對的。‘子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只有把邪惡不正的人置於一旁,正直無私的人才能發揮作用。只憑一點點憐憫,是什麼都做不到的。”李銘從小讀遍經綸,雖有些不知甚解,但到了要用的時候,總能舉一反三。
“我雖然還小,但必須得記著現在憤慨的心情。因為等我大了以後,說不定也和你一般覺得這是自己不必管管不著的事了。如今我是管不著,但我大了能管了,卻忘了現在的不甘,豈不是一件恨事?”
李釗被李銘的義正言辭嚇了一跳,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往後退了一步。
堂弟好厲害,堂弟說的話他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