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印。年傳亮對妹妹特別失望,對妹妹那份材料特別反感,一上來就急、就批、就逼,話沒幾句就被華雲頂進死衚衕裡。他一怒推門而出,任務也就落到了展重陽身上。
為著華雲,展重陽說不清經歷了多少撕心裂肺、寢食不寧的時光。最初撥動了他的心絃的是華雲的笑聲。那是在看過一場學校演出隊的表演,欣賞了華雲的舞姿和歌聲之後突然在他耳邊響起的。那笑聲清朗明澈,如同山泉噴珠高天落瀑,勝過世界上最最美妙的音樂,一下子就把他給灌醉了。與笑聲相伴的是華雲的笑臉。那是清晨中的一片彩霞,暮靄裡的一朵祥雲,崑崙山上的一棵雪蓮,少男少女們夢中的一枝花朵。展重陽一下子被征服了,從此開始了那段艱難而又不懈的追求。笑聲追到了笑臉追到了,他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得意最了不起的人,華雲卻突然失蹤了,與一個男人,一個眼看要被活埋,與年、展兩家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一起失蹤了。展重陽知道那意味著要麼被蹂躪糟踐得不成樣子,要麼就是生死難料屍骨無回。卓守則被擒華雲平安歸來,展家父子的震驚是無可言表的。可平安不等於毫髮無傷。一個容貌如此出眾、光彩如此照人的姑娘被劫持兩個多月,真的會毫髮無傷嗎?真的沒有受到過非禮和蹂躪嗎?果真如此卓守則豈不成了神仙?而任何形式的非禮和蹂躪,哪怕是華雲極盡了掙扎和反抗,意味的也是這樁讓東滄不少人眼紅、眼看就要結出果實來的戀情的了結。如果是一般百姓家,娶個媳婦只是為了過日子或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展家是出官入仕的人家,展重陽揹負的是鴻鵠之志和鵬程萬里,事情就不同了。哪怕華雲的笑聲再動人笑臉再誘人,哪怕她是天上的仙女海中的龍女也不可能跨進展家的門檻了。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華雲閉口不言,拒絕揭發卓守則的罪行,已經使展家父子心中的疑慮找到了依據;華云為著保住卓守則的性命不惜推翻整個案情,就使展家父子把她從受害者看作主謀和幫兇了。僅此一點就決定了華雲的全部命運和未來!
但這只是展家父子內心的決斷,面對勸說華雲收回證明材料的任務,展重陽露出的完全是另一副神情。他說不出的情深意長耐心輕柔,從兩個人原先的感情多麼深多麼親,一直講到按照展工夫的意願,兩人準備什麼時候結婚生幾個孩子,直把華雲說得臉紅心熱,眼圈也溼了,可一接觸到證明材料,華雲只有一句話:“槍斃不槍斃我管不了,可你總不能讓我說假話吧?”
“好!好好……”展重陽忍無可忍,只得摔門而去。
接下來出馬的是年打雷。一個禮拜前,最反對向女兒施加壓力的是他,如今最主張施加壓力的也是他。一個老革命老英雄的女兒,在身心恢復之後不站出來揭發控訴,幫助公安機關把壞人送進墳墓是不可想像的!得知華雲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一心要保卓守則不被判處死刑,年打雷的心碎了。這哪兒是我年打雷的女兒!我年打雷與地主資本家不共戴天出生入死,怎麼就生下這麼一個東西!他從箱子底下找出那支看家寶貝就要去向女兒討個明白:要麼揭發,還是我年打雷的好女兒;要麼當叛徒,跟卓守則一起死去!可沒等他走出自家的小院,臉上就彤雲密佈青筋暴跳,年傳亮和水娟只得颳風似的把他向醫院送去。
任務最終壓到筱月月身上。
公安局長派了一輛北京吉普把筱月月接到辦公室,又親自倒上茶,請她坐到沙發上。聽著情況,筱月月知道這一次華雲的禍闖大了。作為母親她當然不能無動於衷,可那並不等於她必須按照公安局長的要求行事。筱月月要面對的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你這麼說我可就不敢插手了,有什麼話還是你們跟孩子說吧。”筱月月一臉的冷漠。
公安局長說:“你是國家幹部,縣裡交的任務不完成不好吧?”
筱月月說:“辦案取證是你們的事兒,我一個託兒所副所長可沒這份責任。”
過龍兵 第四章(3)
公安局長知道鬧頂了不是辦法,只得換了口氣,把眼下縣裡的難處,把一旦事情有變對華雲的危害,以及請求筱月月幫助做做工作的苦心一連訴說了一遍,筱月月這才算是答應了。
答應也只是一句話:“那我就試試。要是不行,你們可別埋怨。”
“哪能啊!你是誰呀!”公安局長喜形於色。
進到華雲的小屋前筱月月先做了一碗海豆腐。海豆腐就是拌鮮海蜇。每年夏末秋初,大群海蜇白玉蘭似的在海上開放,拌鮮海蜇就成了一道應時的好菜。海豆腐果然引起了華雲的食慾,看著女兒大口大口地向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