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少年帶著美好的願望被編入衢山義學,他們是衢山軍未來的基層指揮官,但現在卻只是人質——為了把岱山島徹底綁上衢山戰車的人質——不過這點趙瑜是絕對不會明說的。
一夜的航行,次日清晨,趙瑜的座艦從衢山船坊所在的東港悄然登陸。
注1:宋時畝小,一畝才合580多平米。萬畝田地也還不到六平方公里。
注2:宋時,良家未婚女子通稱為小娘子。而小姐則是賤籍女子的稱謂。
第八章 未雨(下)
黑暗艙室中,隱隱約約的流水聲夾雜著時起時落的低聲抽泣。 //丁濤裹緊毯子,仰躺在地板上,睜著眼睛。雖然他也開始想家,但還不至於傷心到要哭的地步。他被爹孃送出門的時候,已經被叮囑過,他孤身一人在外,要少說多看,一定要與同村的幾個孩子互相扶持,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哭,懦弱的人最容易被欺負。
‘開船有多久了?’丁濤想著,只是黑暗中掌握不了時間,卻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他上船後就同岱山島的其他孩子一起被安排到這間艙室中,只有分批吃飯和方便時,才被允許出艙兩次。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個不及家中正廳大小的房間內根本睡不下四十多人,沒想到幾個水手不知從哪裡搬來一批吊床,上下三層,往釘在艙壁上的鉤子一掛,便很輕易的把所有孩子都安排躺下了。
可憐丁濤被安排在地板上,一直在擔心睡在他上面的三個人會不會砸下來,怎麼也睡不著。其實丁濤並不想去衢山讀書,每天跟著爹爹撒網打漁,日子過得也不壞。他娘娘也是覺得就算讀書也該去縣城裡找個家世清白的先生,到海寇窩裡唸書,還不知日後會怎樣被拖累。
但他爹爹卻罵他娘頭髮長見識短,“當年浪港寨的老當家都造反稱王了,但最後拖累了幾個?濤濤舅家的小子沒事,李家的兩個兒子也屁事沒有,岱山島上入浪港寨的小子,沒死一個,都活得滋潤的很!況且,現在的大當家比原來的老當家還有能耐,跟著他只會沾光,哪會被拖累?”
雖然被老爹揪著耳朵,去向當村長的舅舅低頭哈腰,丁濤心裡很不痛快。但他爹爹說趙大當家有能耐,他卻是贊同得緊。浪港寨老當家和他的兩個兒子在東海上也算是傳奇了,比起成天介向他們收稅的官府,殺官造反的海盜總是更得人歡心。何況浪港寨只殺貪官土豪,從不騷擾百姓,還分土地,減稅賦,當然更受擁戴。當初聽到老當家和趙大郎被奸人所害,岱山島上還有不少人為他們上香祈求冥福。
至於趙二郎,自從他帶著百人奪下昌國城,又率殘兵全滅官軍艦隊,早成了島上少年崇拜的物件。趙二郎不但能文能武,就連頭頂上這個晃晃悠悠的吊床,聽說都是趙二郎使人用漁網改的。自從有了吊床,原本能只能載一百多人的海船,只要食水跟得上,現在能塞進三百人,如果要裝貨,把吊床撤掉也很方便,確是海上所有商船的福音。不過,這吊床懸在頭頂上,讓他睡不好覺,丁濤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從船身外傳來的流水聲突然小了,丁濤翻了個身,耳朵貼上船板。沒錯,被海船破開的浪濤的確不再嘩嘩作響。船行得慢了,‘到港了嗎?’他猜想著。
悠長的號角聲和著噹噹的鐘鳴從通風口穿入艙中,證明了他的猜測。艙內也騷動起來,聽過衢山入港號音鐘聲的不止丁濤一人。頭頂上的吊床晃動著,咚的一聲響,一個重物貼著丁濤的鼻子砸在地板上,是最上面的小子跳了下來。緊接著,一連串咚咚咚的落地聲,其他吊床上的人也都跳下來了。
‘直娘賊,急個鳥啊!’丁濤低低罵了一句,仍然躺在地板上,還向內擠了擠。他去年跟老爹到過衢山,以他對衢山港的印象,那麼大的港口,剛進港的船隻,要想停穩到泊位上,至少還要兩刻鐘,實不必像趕著投胎那般著急。
不過,這次他卻想錯了。也就半刻鐘的樣子,金角交鳴聲剛剛停歇,船就已經定了下來。水手們的號子在通風口響著,卻是在招呼著下碇收帆。很快,艙門外的過道上一陣嘈雜,人聲、腳步聲響成一片,丁濤知道,應該是住在底艙的那些哥哥們鬧出的動靜。
等外面的一陣風過去,過道中重新安靜下來,艙門便被開啟了。一個船員在外面招著手,不耐煩的喊道:“小子們,快給俺出來!”艙裡的孩子們應聲而出,那個船員就在門口一五一十的點著人頭,丁濤由於睡在最裡面的角落,落在了最後。
等他跟在佇列之後出了艙門,一隻大手便重重一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丁濤身子不穩,向前一跌,那水手大聲數道:“四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