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活下來。”
涼風吹過,檀輕塵微閉著眼:“征討燕亦前一年,我便微服去過西州,早見過你大哥了。今日再見,形貌變化也不甚大。”
“慕容之恪眼睛的顏色與你一模一樣,眼神裡的血腥氣卻是遮都遮不住,難怪你不是他的對手。”
賀敏之默然半晌,道:“他卻不是你的對手。”
檀輕塵搖頭笑道:“不一定,他若是身處傅少陽的地位,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你這個大哥雖不及我善忍,卻比我更加悍狠一些。”
賀敏之遲疑道:“你……為什麼放過他?”
檀輕塵看他一眼,道:“你不妨先猜測看看?我九哥傅落風是鎮守北線的擁兵王爺,慕容之恪是他麾下第一得意的大將。”
賀敏之思量著,道:“大局初定,你不想與九王爺有所誤會?可慕容之恪在北線,只怕會勾結草原部落。”
檀輕塵似笑非笑,低聲道:“敏之,別在我面前裝傻。我耗損功力救了聶十三,難道你都不願跟我說說實話?”
賀敏之帶著幾分厭倦,淡淡道:“你無非就是想拿慕容之恪做文章,除掉九王爺,拿回北線兵權罷了,這種事情無聊得很。”
檀輕塵大笑道:“怎會無聊?”
緩緩說道:“對付九哥,削其兵權只是原因之一。九哥曾傳書相約,願出兵助我,傅落風能以兵權威脅皇兄,他日未必不會反過來對付我。他的兵權,是一定要奪的,但不是現在。”
“目前新皇登基,最忌內亂,我殺慕容之恪容易,就怕傅落風以為我先剪他的羽翼,是想對他下手。”
“留著慕容之恪,就是要他去勾結草原朗羯部落,朗羯近年來蠢蠢欲動,草原騎兵素來兇悍,趁他們一盤散沙尚未統一,先下手挫其實力,才能保住寧國邊境太平。”
“寧國這些年重文治輕武功,寧可懷柔,不動兵戈。朗羯騷擾掠奪邊境,這幫臣工也只會力諫議和,你那方座師只怕定會來一句:勤修德政,自可懷敵附遠,彌患於未萌。”
笑得犀利:“這些臣子,讀聖賢書讀得腦袋不清醒,動輒直諫,一心想做名臣。我用他們縛住了皇兄的手,卻不能容忍他們再來轄制我。”
“下棋講究一個均衡,也講究一子伏而算百步。以外亂為契機,剛好可以一改內政之風。需知政寬則民慢,猛則民殘,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
聲音冷靜而柔和:“一旦朗羯用兵,立即昭告天下慕容之恪的身份,那便是燕亦草原聯合,企圖染指顛覆大寧江山了。朝臣再糊塗,也該知道他們不只是想劫掠財物,想必也不敢再提修政仁德。到時一舉滅了慕容之恪和草原勢力,拓展疆土,又能以外震內,立攝政王之威,登基也順理成章些。”
站起身,神舒意閒,揚眉道:“試想,江山萬里,盡數在你掌握,太平富足或屍骨累累盡由你決定;芸芸眾生,都是你的棋子,為了你一個決斷一個思量或生或死或榮或辱。揮手千鈞,一言九鼎,這種極致的尊榮與權力,難道不是這世間最有趣的東西?”
賀敏之想到了月下那曲滄海龍吟。當年是潛龍暗伏,而現在盡顯皇圖霸業之氣,飛龍在天、出雲入海,已是無人能阻。
靜了靜,卻道:“我還以為你會慎用刀兵……“
搖了搖頭,正色道:“起高樓宴賓客樓塌了不過瞬息興亡,文成武德榮辱功過不過是史官筆下的談資。若真有濟世愛民之心,才不負這江山如畫萬民敬仰。”
檀輕塵聽了,不禁微笑,輕輕撫摸賀敏之的頭髮,觸手微涼順滑,牽動了心思柔腸,輕聲道:“你說得很好。他日我登臨絕頂,身邊若沒有你,想來也是孤苦寂寞,千秋大業終是與世人相關,但心裡的愛恨悲喜卻不求他人懂得,只想和敏之分享。”
賀敏之掙動一下,卻被檀輕塵一把拽住頭髮,頭皮一陣刺痛,不敢再動。
檀輕塵手指輕柔,碰了碰他後腦被撞出的腫塊和半凝結的血痂,道:“慕容之恪對你下手還真是不輕……看來不可能是陽春三重雪了。”
賀敏之突然伸手拽了拽檀輕塵的袖子。
檀輕塵立即俯身,鼻尖緊貼他的耳朵,微微一蹭,呼吸略沉,笑道:“怎麼?”
只聽他清晰的說道:“舅父,生死有命,我不想要菩提生滅丸。”
檀輕塵眼中慾望登時由翻湧轉為冷凝,指尖一僵,卻道:“不著急說這事情,路人鼎說七八年內應該不會毒發,你再仔細想想罷。”
賀敏之垂下眼,聲音輕而堅決:“我心匪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