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靖平對我的愛,但為什麼她還會出現在我夢裡?難道說潛意識裡我仍還記掛著他們曾經的戀情嗎?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我突然覺得負疚,覺得對不起靖平。他如此愛我,我還做這樣的夢,這豈不是對他的不信任?
我心裡有一個隱隱的魔鬼,它時不時會跳出來擋在我和我的愛情之間。我必須要打敗它。然而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戰爭,我必須贏得它,卻不能讓靖平知道。他已為我付出如此之多,我不能再讓他分心難過。我愛他超過自己的生命,又怎麼捨得讓他因為我自己的軟弱和小心眼受煎熬?我不能讓他看到我的掙扎,我要讓他幸福。
於是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快樂無憂的模樣,只在內心裡獨自默默地跟那個魔爭鬥。
上午鄢琪到家裡來看我,給我帶來一盒我平日愛吃的桂花糖。她陪我喝茶聊天,講一些昔日同學如今的新聞趣事。小坐了一會兒她起身告辭要趕著去上課 – 她如願以償地考上了美院,我真替她高興。
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並沒有改變她和我之間的關係。我從西藏回來在家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她時時都來看我。在我面前,她仍是原來那個善良關愛,仗義不拘的鄢琪。我朋友不多,但其中有了一個鄢琪,已讓我沒了遺憾。
想想鄢琪的情感經歷,我的愛情已經太幸福。我必須要把自己拉出來,我不能毀了靖平,也毀了我自己。
下午時,祖母在午睡,靖平一早去了公司,我腦中有些昏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卻又睡不著,便起身坐在窗前,望著窗外起雲池上的點點水光出神。
六月的晴空下,一池碧水溫軟寧靜,微微和風帶來一股清潤的暗香。是宜園裡的荷花開了嗎?
這座荷塘,無論我置身何處,對它總是念念不忘。因為在這裡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摯愛 - 靖平。而這座荷塘邊,也留下了無數我和靖平的腳印和笑聲。靖平和我姨母第一次相見就是在荷塘邊吧?這荷塘邊也有他們愛情的印跡嗎?
唉,好好的,怎麼想起這個來?我猛地甩甩腦袋,強迫自己擺脫掉這念頭。
不想荷塘了!今年夏天園子裡的植物開花的特別多,趙伯肯定忙得不行,要照顧夏天的花草,還得開始給雪香閣裡的梅花扣水,真是辛苦他了。不過梅花這植物,需得一年四季的照料,冬天裡才會盛放如雪,讓人一季寒冬都不覺冷清。以前曾和靖平在無風的冬夜裡,揣著一個暖手爐去雪香閣看梅花。靜夜月下的新梅正是應了那句“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疏影,她不就是梅花嗎?
又來了又來了,你是怎麼回事?我惱起自己來,往自己大腿上重重擰了一下。
這時,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我趕緊整整衣物坐好,定定神,然後說:“請進。”
瑋姨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
“瑋姨。”我對她笑笑。自從這次回來,我對她的稱呼便從“瑋奶奶”變成了“瑋姨”,這也代表著我和靖平之間關係的改變。
“我讓廚房燉了蟲草枸杞湯。喝一小碗吧。”她把托盤放在我面前。
“您把我當成林黛玉了。”我跟她打趣。
“林黛玉也沒你現在這樣弱。”她略帶憂心地看著我。
我不想讓她擔心,便聽話地端起了碗。
等我喝完,她拉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下:“自己一個人坐在窗邊想什麼呢?”
“沒什麼呀。”我突然心虛起來。
她微微一笑也不再問我,等我喝完了湯,便跟我聊起天來:“待在家裡養病哪都不能去,有沒有覺得悶?”
我笑道:“您也不常出門,不也不覺得悶。”
她輕輕搖頭:“我在這家裡過了半生。這家裡角角落落裡的回憶對我來說遠比門外的新奇熱鬧來得珍貴。我老了,不比你們年輕人。”
我有些驚奇:“有怎樣的回憶呢?”
據我所知,瑋姨年輕時很早便孀寡也沒有自己的子女,之後就從蘇州搬到北京,一直和靖平的父母住在一起,替他們料理內務照看靖平。她最美麗的青春和愛情的回憶應該在蘇州,而並非北京。
她靜靜微笑:“你真想聽瑋姨的故事?也好,今天下午天氣不錯,又安靜,是個講故事的好時候。”
瑋姨的聲音輕緩低柔,如同此時窗外瀲灩的水光裡,槐花的輕絮飄忽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在前面的時候,雲深和靖平熱火朝天地激情了一把之後,微諮妹妹還是疑惑雲深到底有沒有對他們的愛情產生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