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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周遠薰翻找屋內。她眼睛眨眨。走到我面前,掰給我大半塊餅。

我接過來吃了,又道了謝。老頭子也給了遠薰一個大餅:“出來匆忙了吧?到了此刻銀子比不上餅。你們還是年輕些……”

我問他:“老丈覺得這些年我朝施政如何呢?”

他搖頭:“相王殿下在世一切還好。這幾年朝廷搞些改革,我們老百姓是一點好處沒見。朝貴們各行其道,皇上又拖而不絕。這次太尉打敗北軍已經算是萬幸。該有的難逃也逃不過。”

吃了餅,大家都感到疲乏。祖孫兩個進到裡屋休息,我和周遠薰坐在外間無話。我真想睡一覺。但我也害怕,害怕自己睡下去就沒有辦法起來。因此只好閉目養神。

夜深之時,周遠薰悄悄問我:“我們走嗎?”的

我壓低嗓音:“現在?”

“是。後面一段都有軍人出入。你逃走的訊息此刻想必到了前面的關卡。只有藉著夜幕先走。”他說。

我們不辭而別。夜路更加難走,周遠燻身體單薄,抱著我腳步都邁不開。他就改成揹著我。我們順著道邊的水溝行進。突然,身後傳過一陣陣急急的馬蹄聲。周遠薰說:“不好。”他連忙閃近路旁的灌木叢。

他著急要放下我,但動作還是由重放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沉悶的“嗚”了聲。大道上,一隊禁軍服色計程車兵疾馳而來。一個人大喊說:“肯定跑不遠!仔細找找。”的

我一驚,把頭儘量垂低。那群人舉著松明火把逡巡四周,我們呼吸都不敢了。心裡好像有把錘子在敲擊。馬蹄聲似乎很近,又逐漸遠去。

忽然,我身邊的草叢發出一聲響。月色下一團物事跳過。有人嚷嚷:“小四你去瞅瞅。”

莫非天要亡我?周遠薰抱住了我,他自己在秋風裡面哆嗦。

馬蹄聲停下了。有人從馬上跳下,靴子和配劍璫璫作響。這回是躲不過了。

千鈞一髮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少年軍人的臉龐,黑瘦而機靈。

我們對視了片刻。他的眼睛反射月光。

他別過頭,什麼也沒有說,上了馬。

我只聽到他說:“沒人啊。一隻野兔而已。”

旁人罵罵咧咧:“算了。到前面的關卡喝些酒去,再找不遲。”

那群人終於離去,周遠薰問我:“怎麼會這樣?”

我痴痴的看著月光:“幾年前……我們在護南府。鑑容讓一個小士卒坐在我們面前品嚐牛肉。就是這個少年……”

周遠薰默然。

我又說:“聽過結草銜環的故事嗎?只不過一個無意的善心也許會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周遠薰的深湛眸子在秋歌中煙色迷離。他站起來,我這才發現,他的手上黏乎乎的。

“你流血了?”我忙問。大概是剛才他坐在灌木刺上拉傷的。

他大步回身走,孩子賭氣般說:“不用你管。”我跟著他,他走了幾步,才說:“我們不能從大路走了。不會每次都那麼僥倖。你可以走一段嗎?”

我點頭,跟著他向山林中走去。

披星戴月,後面的兩天我和周遠薰都在茂林山路上行走。羊腸小道彎彎曲曲,我的腳上很快磨出來血泡。荊棘把換上的裙子也鉤破了,還好宮中的絲履輕便,我才可以堅持下去。

每一步,腳底像踩著刀尖,都是疼痛。可就是疼痛中,我對肚子裡的孩子格外依戀。如果可以生下他,我一定要把這一路的苦難化為愛他的溫情。因為這幾個白天黑夜,我對孩子的渴望刻骨銘心。

周遠薰基本上和我無話可說。我渴了,他就用手掬山泉給我。我餓了,他也總有食物給我充飢。第一天他給我老丈給他的大餅。原來他省下來了半個。我吃了幾口,還給他:“你也吃吧!”他別過頭,又一次粗魯地說:“不用你管。”

我向來以為他內向,但這幾日卻發現他真是乖僻。

因為離目的地近了,我也逐漸鬆弛。第三日的夜裡,我本來不想休息。天降下雷雨。周遠薰脫下長衫給我罩著,我們躲進了一個山間獵戶的木屋。的

我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藉著閃電的光亮環顧四周。好運氣,這裡不僅有些臘肉,還有些柴火。我推推周遠薰。他就去升了一小堆火。火苗蓽撥,雨滴秋聲,被風驚碎。

“過了這夜,你就可以到了。”周遠薰看著火焰的中心。

“那你呢?”我鼓起勇氣問:“你,也和我一起?”

他注視我,怨毒,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