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轉了出去,我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站了起來,今天被這兩人一鬧,其他員工也不知道會有些什麼想法,還是去巡巡樓,四下看看。在鋪子看了看,又去樓上看了繡工,一切正常,我心中暗暗點頭,安遠兮管的人還是不錯的,沒有四處聚在一起嚼舌根。轉到後院,想去看一看貨倉,還沒到踏進院子,突然聽到有人在講話,似乎還提到了我的名字,我走快兩步,隱到牆角,從牆上的窗花看去,見安遠兮和繡工頭秀姐站在院裡說話。
只聽到秀姐問道:“安總管,葉姑娘沒有罵你吧……”
我皺了皺眉,我很喜歡罵人嗎?看那秀姐滿懷關切的愛慕眼神,我微微一笑,看來我們的安總管已經把人家的芳心擄走了。
安遠兮皺了皺眉,道:“秀姐,你說到哪裡去了,葉姑娘人很好,不會罵人的。”
秀姐舒了口氣,笑道:“我剛剛看葉姑娘挺生氣,沒罵你就好。你以後,少和玉掌櫃吵嘴,玉掌櫃和葉姑娘的關係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
“秀姐。”安遠兮忍耐地打斷她,“我不想聽這些與工作無關的話。”
秀姐頓了頓,臉上有些尷尬,我搖頭一嘆,這木頭,看不出人家姑娘關心你嗎?秀姐咬了咬唇:“以後玉掌櫃接生意,你少管些吧,到底不是你該管的事兒……”
不等秀姐說完,安遠兮轉身道:“我還有事,秀姐你還是去樓上看著繡工吧!”說完也不理她,徑直走了,秀姐怔怔地看著他的纖長的背影,咬了咬唇,也低頭走了。
我靠到牆上,微微一笑,抬頭懶洋洋地看向天空。天空一絲雲彩也沒有,白得涔人。不知道哪裡飛來兩隻小雀,停在屋頂上嘰嘰喳喳地呢喃,那喜悅親暱的聲音在冬天將過的蕭瑟日子裡,送來一陣暖風。
出塞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我低低念出這句著名的北朝民歌,望著眼前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不由痴了。關外的春天來得比關內早,綠油油的青草已經從薑黃的腐草中冒出來,一眼望去,黃綠交錯、深深淺淺的顏色綿延不斷,勃勃的生機彷彿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天空湛藍,雄鷹在空中展翅飛翔,遠處線條溫柔的山脊上,耐寒的沙棘林仍舊鬱鬱蔥蔥,籠罩在迷迷濛濛的薄霧當中。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歡快地奔跑,享受著春天的恩賜,蜿蜒的小溪如同玉帶在開著白花的草地上鋪開,美不勝收。我被眼前無與倫比的美麗風景震憾住,淡淡的清香遍佈山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些微燻,這草原是如此色澤斑斕,連空氣都五彩繽紛。
這就是草原,我前世一直沒有機會去的大草原,我痴痴地望著滿目美到極致的風景,心中軟得發脹,彷彿回到我久違的精神故園,那個心靈的家。記得以前看江魚兒的《行攝匆匆》,封面上有一句話讓我神往好久,他說:“只要真的想,那就上路吧!”前世我這隻鴨子沒有變成驢的實力,但心裡一直清楚地知道“路”這個字對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也許鴨子的外表下,我也有一顆屬於驢子的心。
“風吹草低見牛羊……”身邊的男人低低念出我剛才的無意識下脫口而出的句子,我轉過頭,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安遠兮定定地望著我,嚴肅的表情上難得地帶上一絲笑意。
“很美吧?這草原。”我轉過頭,望著前方。我們的商隊在草原上蜿蜒排開,其中有我們繡莊給曜月國皇室製作的貢品。兩月前我接到一筆生意,以前曾在老福頭家出入過的那個曜月國男人赤備,入關給曜月國皇室採辦貢品,被我們繡莊的卡通娃娃和新款繡品吸引,當即找我簽下這份大合同。為了給繡莊開啟海外市場,我讓安遠兮專門安排了三十名少女趕這批貨,全部要手部面板最軟最滑最細緻的,並且完全不許她們做刺繡之外的其他活計。安遠兮開始很是不解,倒是秀姐一點就通,笑道:“再好的綢料,被手磨了幾十遍也會失去些光彩,葉姑娘這麼做,是想保證這批貢品的質量。”
如今這些質量上乘的繡品,正運往曜月國的皇都。九日前我們從滄都出發,今天終於踏上了曜月國的土地。本來繡莊不需要負責這趟貨品的押運,這是採辦貢品的赤備自己的事兒,但赤備說因為是與我們第一次做生意,一定要我這個繡莊老闆與他一起押到皇都,等貢品驗收無誤,才付另一半貨款。為了繡莊的聲譽,我答應了赤備的條件,反正在滄都也閒得無聊,權當是一次旅行。安遠兮是總管,自然得跟著,玉蝶兒本來呼天搶地地要跟來,被我攔住了,笑道:“繡莊老闆和總管都走了,如果連掌櫃都走了,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玉蝶兒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