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了顫,甦醒之後我一直迴避著這個名字,此際突然聽小紅提到,仍覺得心一陣抽痛。我怔怔地道:“他的傷好了沒有?”
“姑娘管他去死!”小紅氣憤地道,“他都把你氣得咳血了,你管他做什麼?他知道姑娘昏迷不醒,也不肯來看你……”
“小紅,你別這樣說他。”我幽幽一嘆,“我跟他的事,你不會明白的。”
“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姑娘這次要被他氣死了。”小紅眼圈兒一紅,“若姑娘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要那死呆子賠命!”
“傻瓜……”我摸著她的頭,輕輕笑了笑,“快去洗洗臉,都花了。”
小紅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臉,出去了。雲崢笑道:“你這丫鬟倒也一心向著你。”
“我拿她當妹妹。”我淡淡地道,雲崢聽出我的語意,笑了笑,“你剛剛才醒來,好生再歇歇,我晚點兒再來看你。”
“好。”送走雲崢,我坐到軟榻上發呆,回想起安遠兮那天那些話,心中仍是隱隱的疼痛,書呆子,我不信你說那些話是真的,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可是,你的話說得那麼絕,你要逼死我麼?
小紅進來幾次,也沒打擾我,只是嘆氣,後來見我一直呆呆坐著,終於忍不住道:“姑娘,你呆坐了一下午了,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我茫然地看著她,見她滿臉憂色,掛上笑容,“不用了,什麼時辰了?”
“剛剛到酉時。”小紅道。原來已經六點鐘了。我望著窗外漸漸暗沉的天色,見天邊掛起一抹暗紅的彩霞。只聽著小紅接著道:“姑娘不想出去,要不要彈琴?”
“呃?”我轉過頭,見小紅從櫃子裡取出一樣東西,正是我那把琴套包著的吉他,訝道,“這玩藝兒怎麼在這兒?”
“之前姑娘昏迷著,大夫說可以試著跟你說話,或者在你耳邊弄些你熟悉和喜歡的聲音,我就把這樂器拿來了,不過我們可不會拔弄,也沒用上。”小紅見我臉上掛起笑容,笑著將琴遞過來。
我接過來,調了調音,拔響琴絃。一摸到它,所有的情緒都不受控制了,思緒在昏迷前那些痛楚中打轉,彈了一段前奏,啟唇輕哼,憶起書呆子那冷漠的眼神,眼淚終於忍不住滑下來。
安遠兮,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屬於我們的那些溫暖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淚滴到琴絃上,被琴絃彈得支離破碎。拔弦的手被人溫柔地按住,抬起淚眼,看到雲崢朦朧的臉:“不要彈了。”
我溫順地擱下吉他,望著他微笑。他雲淡風清的臉上難得現出一絲憂慮:“有什麼誤會,跟他說清楚不好麼?”
“你不明白,雲崢,問題不在這裡。”我淒涼地笑了,“我瞭解他,他是那種寧肯自己受苦也不會讓我難過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既是有隱情的,那說開了不就好了?”雲崢淺淺地笑:“這世上有什麼事,是無法解決的?”
“你還是沒有明白呵,雲崢。”我幽幽一嘆,搖搖頭,“他寧肯舍我也要這樣做,必然已是下定決心。他若肯選擇我,即使前路艱險,我也會陪著他一起走,可是他若放棄我,我也不會逼他,強迫他,只要他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說得好聽一點,這叫尊重他的選擇,說得不好聽,也許只是我愛得不夠,終歸,我仍是個涼薄的人呵。
雲崢靜靜地望著我,表情若有所思。
安遠兮在傷好後來找我辭去了繡莊的工作。他傷後未見憔悴,臉上反而添了幾分英氣,我望著他俊朗的面容,心如刀割:“你想好了麼?”我問的是,你真的下定決心放棄我了?
“想好了。”他靜靜地看著我,只一眼,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想好了。
“好。”破裂已經徹底完成。他轉身離開,步履從容而決絕,他的衣袂在風中翻飛,帶著我彷彿從來未曾認識過的卓然風姿。我望著他的背影,輕輕笑起來,彼時與他相識相交的情形不停地腦中湧閃。
“我打你個小人頭,你讓腦袋成豬頭……”
“你這種沒掙過一個銅板,不事生產的大米蟲,知不知道什麼叫‘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你個安遠兮,我平日也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我,我死了算了……”
“安遠兮,你喝過的水囊再給我喝,你知道在我家鄉這叫什麼嗎……”
“安總管,我是你的老闆,不是你的老婆……”
“安總管,你那日不是說,我這樣的女子,沒有人敢娶麼?其實我自己也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