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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亮,你別急,我們先打聽清楚再說。也許你父親去了他某個朋友的家裡,你不知道呢。”

“他沒有朋友。”我茫然地說。

谷平把從超級市場買來的大堆物品放在桌上,然後一一分類。我看到他的嘴皮在翻動,聲音則慢了一拍。

“從縣城乘火車去F市,大概只要六個小時就到了。”他道。

誰都聽得懂他話裡的暗示。

“那他會去哪兒?”我問谷平,義像在問自己。

“還是報案吧,你父親其實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我們都以為他會同來,但他至今沒回來。這種情況不正常。”谷平道。

“報案……”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心想這兩個字是不是意味著我父親真的出事了?

“狄亮,你別急,也許他是從縣城乘長途汽車了呢,我知道這樣花的時間要比乘火車長得多。”林小姐仍然企圖安慰我。

谷平低頭檢查著辣醬瓶上的保質期,慢悠悠地說:

“他是二十一號離開家的,今天已經二十六號了,他已經整整離開一百四十四個小時,就算是去美國也該到了。”

林小姐朝谷平狠狠白了一眼。我知道,她是在責怪他,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種會讓人急瘋的話。可我不怪他,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你怎麼知道?也許他父親真的去見什麼朋友了呢,”林小姐質問谷平,

谷平卻把一包餅乾遞到她面前,心平氣和地問道:

“要不要來點全麥餅乾?”

林小姐盯著他,神情嚴肅地說:

“谷平,狄亮的父親是警察,而且是個快退休的警察,你有沒有想過,隨便報案有可能會給他的職業生涯帶來影響?他跟你可不同,人家是要靠這份收入生活的。”

林小姐的話有道理,谷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收回了全麥餅乾,把目光轉向我。

“那就先去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打聽一下吧。”他道。

我重新抓起了我的揹包。谷平又道:“我陪你去,有個當警察的在旁邊,辦事可能會容易一些。”

“謝謝你。”我忙說。

我們先去了本鎮的汽車站,那裡每天有兩班長途汽車經過,其中一班開往縣城,另一班的終點站則是相反方向的另一個縣城。F市跟另一個縣城同屬一個方向,所以我判斷,父親假如是要去F市,乘的應該是那條B號線。可我們看了班次表後,發現今天最後一班B號線已經在半小時前來過了,如果想乘那班車,最早也得等到明天上午十點。對我來說,那實在是太漫長了。

“乘我的摩托車去吧。”谷平在我身後說。

“那太好了。”

“不過有句話我得提醒你。”

我知道他說的不會是什麼我想聽的話,但我仍耐心地等著他開口。

“別報太大的希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我明白。

他朝遠處望去。

“以我的經驗,失蹤六天的人,不會什麼事都沒有。正常人就算到朋友家也會通知家人。所以我的看法是……”他停頓了一下才說下去,“如果今天我們的調查沒有結果,就得立刻去報警,並且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不能再耽擱了!”

我想反駁他,想告訴他,事情沒這麼糟,我父親不會有事的,他應該就在什麼地方正樂不思蜀。他可能遇到了什麼新認識的朋友,或者可能是在賭氣,但是,我說不出口,因為我知道谷平是對的。

“好吧。”我道。

說完這句,我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從高處落了下來。

這天,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六點,我再次習慣性地陷入茫茫黑暗。我熟練地用鑰匙開啟門後,就撇下谷平,獨自來到工場的角落裡坐下。我覺得現在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知道我對光明的渴望再一次落空了,我父親並沒有去找什麼眼科專家,所以也不可能會再有什麼人來關心我的眼疾。其實,我本不該抱有任何希望的,如果不抱希望,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失望,或者說是絕望了。想到這裡,我甚至有點怪林小姐了,如果她不告訴我父親那個眼科專家的電話,如果她不告訴我有這個專家的存在,我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黑暗中的人,其實只需要安靜而已。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外面飄進來。大概是店裡和工場裡都沒有開燈,所以,她直接去了後面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