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午門前跪拜,兆慶帝雖沒有詔見她,卻讓泰安殿的太監出來傳話,餘舒做出一副感激涕林的樣子。又磕了幾個頭才離去。
接著又回司天監去回稟大提點。得了幾句箴言——
“朝中文武何其多。能得聖上器重的寥寥無幾,你既有這樣的福分,當知惜福。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莫要負了君恩。”
餘舒總覺得這番話是在給她打預防針,另一層意思是:以後皇上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就該萬死不辭。
兜了一圈回到家,餘舒先去和翠姨娘談談心,給她重新立了幾條規矩——第一,不能隨便出門,見客必須得有趙慧在一旁作陪,否則免談。第二,不能口無遮攔,但凡有一句罵人的話傳到餘舒耳朵裡,就扣她一個月的用度。第三,餘舒將餘秀才和祖父祖母的牌位從升雲觀請了回來,每逢初一十五,翠姨娘需得磕頭燒香,供奉餘家祖先。
出人意料的是,翠姨娘沒有和她胡攪蠻纏,十分聽話地答應下來,表現地乖順異常,帶著點兒小心翼翼地請示她道:
“你爹走了這麼些年,都怪我不經心,沒有給他料理好後事。你如今有了出息,不好再讓他的墳頭荒著,你看幾時方便回鄉一趟,給他修修墳,也叫我當面給他磕頭認個錯。”
翠姨娘難得說出這樣明理的話,餘舒不免多看了她兩眼,說道:“這是個正事,你讓我想想。”
所謂光宗耀祖,理當惠及父母,她已是當朝五品的女官,不遜地方上的知府,比之義陽縣令都高上一級,完全夠得上衣錦還鄉。
翠姨娘活著能享誥命,餘秀才死了,為他修墳無可厚非,可是問題出在皇上和大提點不會放任她遠走,千辛萬苦找到她這個破命人,除非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但是墳還是要修的,她走不開,可以派人回去,至於翠姨娘,這個惹禍精走了也是好事。
“公務繁忙,一年半載我是走不開,不若我差遣隨從護送你回義陽,先給我爹修了墳。”
翠姨娘聽了她的話,猶猶豫豫沒敢答應,她雖說是翻身做主了,卻還沒養出什麼底氣,這就彆彆扭扭道:“我回去到哪兒落腳,老宅和田地都變賣了,咱家又沒什麼親戚投靠。”
餘舒好笑道:“誰要你去投靠人家,沒宅子就買一座,這你不用擔心,我都會安排妥當,修墳的事同樣不用你管,你只管回去替我和小修給爹上香便可。”
翠姨娘還是憂心忡忡的,“那紀家怎麼辦,萬一他們聽說我回去了,上門尋仇,我一個婦道人家,肯定要吃虧的。”
“他們敢,”餘舒嗤之以鼻:“紀懷山死了,紀家朝中無人撐腰,徒留虛名罷了,剩下那幾個只能夾著尾巴做人,義陽城又不止他們紀府一個世家,人走茶涼,哪裡還輪得到他們囂張?你只管放心回去,我保證沒人有膽子對你不敬。”
大衍試舞弊一案當中,紀懷山這個從三品右判官畏罪自盡了,太史書苑接連曝出兇殺事件,紀星璇這個秀元大易師牽涉其中,在牢中假死脫身,銷聲匿跡。紀家的頂樑柱沒了,又斷送了繼承人,餘留之輩,不足為患。
餘舒自認是朝中新秀,品級不如紀懷山昔日,但勝在名氣大又得皇帝青睞,若是她本人回鄉,就連縣令都得上門拜見她,何況是一個苟延殘喘的沒落世家。
上門尋仇,不是找死麼。
翠姨娘壯了膽,便同意一個人回鄉,又問餘舒幾時啟程。
“你現在要走就得在路上過年了,天寒地凍的別再困在路上。就等兩個月,明年開春吧。”
“好,都聽你的。”翠姨娘就是個沒有主心骨的,以前她怨恨餘秀才遷怒餘舒,總是和她對著幹,現在有了悔過之心,自覺萬般辜負了餘秀才的情義,對餘舒就變得言聽計從,沒有一點意見。
這一番計較,就到了晚上。餘舒沒能去找薛睿問話。等到餘小修回來,就把他叫到北大廂,當面對他說:
“娘有了誥命,再沒人能笑話咱們姐弟二人出身。可也杜絕不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我且問你。你是要繼續待在書院裡唸書,還是回家專心致志跟著乾爹學醫,我給你請個先生。教導你詩書禮儀。”
餘小修尚未從孃親成了誥命夫人的驚喜中緩過神,就被他姐姐戳醒了。
“我、我還沒想好。”前兩天白冉是有跟他探討過是否要繼續留在百川書院唸書的問題,可是他拿不定主意。既想離開了自在,又怕就這樣走了會失去胡天兒這個好朋友。
餘舒板著臉訓他:“怎麼學的婆婆媽媽,你喜歡就留下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