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在護國寺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可是什麼都沒找到。難怪漸漸冷起來,綠丫抬頭瞧了眼,榛子把斗篷蓋的更緊些,剛要提議回去,綠丫突然道:“不如,我們去原來那地方瞧瞧吧。”
原來那地方?榛子愣了一下就明白是什麼地方,也好,說不定秀兒也會去。榛子掀起簾子,吩咐馬車掉頭往北城去。
這地方,已經不是酒樓了,秀兒站在門口想,這地方,現在是座客棧,那曾有過好多全灶的後院,現在廚房和夥計們住的地方。原來這地方這麼窄、這麼小,而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高大。
“去,去,一個乞丐婆,別擋在我門口,擋了做生意。”看見秀兒站在這,掌櫃地嫌惡地說。秀兒也沒說什麼,又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掌櫃的剛要轉身回去,就見有輛馬車駛來,立即換了臉色,迎上前去:“是住店呢還是……”
辛婆子跳下馬車,問掌櫃的可看見一個乞丐?掌櫃的沒想到竟是來問這個的,有心不想答但瞧這架勢不一樣,也就實話實說。辛婆子忙對榛子和綠丫說了,來晚了一步,如果再快那麼一會兒,綠丫不由懊惱地想。
辛婆子忙給掌櫃的塞了塊銀子,又叮囑他如果瞧見這人,一定要留住並給自己家報信,馬車就往秀兒離去的方向駛去。掌櫃的握住銀子,心裡在轉,那乞丐難道是個要緊的人,不然的話怎麼有這樣的人來尋?不管怎麼說,到時自己能得賞錢是最好的。
秀兒想著,再去娘死掉的那個地方給娘磕個頭,就走,可走到半路就覺得腳步發軟,難道自己撐不住了?秀兒模糊地想,可是倒在這地上,不知道屍體會不會被狗吃了,接著秀兒就笑了,死都死了,還擔心這些做什麼?
雪下的漸漸大起來,綠丫不顧寒冷掀起簾子往外瞧,不放過路上的任何一個人,突然路中間一團倒著的東西吸引了她,她忙讓馬車停下,跳下馬車就衝到那團東西面前。走到面前,能看出這是個人,撫掉雪花,她的臉清晰可辨,即便已經歷經磨難,即便已經數年不見,卻還是那樣清晰,綠丫眼裡的淚再次落下,秀兒,你就這樣想我,竟然不肯和我見面。
綠丫不顧汙穢把秀兒緊緊抱在懷裡,數年之後,見面竟是這樣情形,秀兒,你這樣恨我嗎?辛婆子已經走過來,先用手摸摸鼻子,忙對還在哭的綠丫說:“奶奶,還有氣呢,先把她抱上馬車吧。”還有氣,還沒死?綠丫的眼登時瞪大,急忙用手去按秀兒的胸口,能感覺到秀兒的心還在跳,還有熱乎氣,她沒死,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
榛子也下了車,和綠丫一起把秀兒抱上馬車,用斗篷把秀兒裹的嚴嚴實實,暖和加上馬車的顛簸,讓秀兒漸漸醒來,這是在哪裡,這麼暖和,原來死亡是這樣溫暖的一件事,秀兒睜開眼,看著面前的綠丫,不由眨眨眼,聲音十分微弱地說:“綠丫,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夢,綠丫把秀兒抱在懷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榛子忙攔住她:“綠丫姐姐,秀兒姐姐不是重病?你先別和她說話,也別激動,我這就讓人請下醫生在你家等著,等治好了,什麼話不能說。”
說的是,綠丫吸吸鼻子,看著秀兒:“你不是在做夢,秀兒,你不知道,榛子現在可能幹了,不再是原來了。”秀兒眨眨眼,努力想笑一笑,但笑不出來,只有重重的呼吸聲。
榛子眼裡也有了淚,只是握緊秀兒的手:“秀兒姐姐,你現在別說話,什麼都別說,不然,會更難受的。”
“我 ,我不能連累你們,我是逃妾,被抓到了,連你們都會被罰的。不能,不能連累你們。”秀兒喘息著,想掙扎著離開。逃妾?雖然能猜到秀兒十有八|九是逃出來的,可這兩個字還是讓綠丫眼裡的淚再次掉落,秀兒到底吃了多少的苦,想必那家的大娘子也不是什麼好人,不然的話,秀兒也不會逃出來。
榛子按住秀兒:“秀兒姐姐,你別說話,也別動,不就是個逃妾嗎?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不會被連累的,我們不再是原先無能為力,不再是原來……”不再是,榛子的喉嚨也開始哽咽,秀兒姐姐,你到底吃了多少苦頭?從江西到京城,這麼遠的路,你還帶著個孩子,你是怎麼走到的?秀兒姐姐,為什麼我們不能,不能早一點找到你,而是要到了現在?
綠丫哽咽著說:“秀兒,別怕,這裡是京城,他們不敢亂來的,秀兒,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你要看著孩子長大。”孩子,秀兒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孩子,我的錦兒,你會長大的,像一朵花一樣的盛開,不會再有那樣不堪的記憶。而不是像我一樣,被賣了一次又一次,被……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