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的活人都給我上街,我想看看各路神仙。”
當湖藍從店裡出來時,晨光已經讓一夜槍火的兩不管纖毫畢現了。
鎮上的住民被軍統驅趕出屋,站在街邊,被俘的中統被看著,窩在另一邊。
湖藍走向那些被強迫排列成行的人,沉默著,從一邊走向另一邊,再從另一邊晃回來。他麻木不仁地看著,似乎在思忖。
人群裡有一個孩子,湖藍的手從他頭上撫過,輕輕在他頭上拍了兩下,然後擰著他頰上的肉。零在人群裡看著,他直覺那傢伙要行兇,但湖藍只是輕輕擰了兩下,臉上甚至帶著點古怪的微笑:“鼓起來。”
被他看著的孩子一臉驚懼,直到湖藍鼓了腮幫子做著示範,那孩子也鼓起了腮幫子。湖藍一巴掌輕拍了下去,拍得那孩子腮裡一股氣全吐了出來,發出一聲輕響。
湖藍和孩子都笑了,他們兩人顯然都覺得這樣很好玩。
零像其他人那樣從眼角里掃視著這一切,然後像其他人一樣低下了頭。那個人讓他難以捉摸。
湖藍直起身來:“走吧。”他向那孩子的父母說,“回家把門關上。別想跑,好好在這寶地安居樂業。”他大聲地對人群說:“有孩子的都帶走吧。”
帶著孩子的人絡繹而莫名其妙地離開,連背影裡都帶著僥倖。
湖藍看著離開的人,重點看著其中的一箇中年男人,那位牽著孩子的手比其他的父親更加用力。
湖藍點點頭,幾個軍統撲上去把那對父子分開。
湖藍和那孩子附耳:“你小名叫什麼?”
“毛頭。”
湖藍讓手下把那孩子帶走,然後走向被手下架住的中年男人:“你兒子的小名?”
“寶子……”
湖藍開始微笑,那種微笑和他剛才嬉鬧時完全不一樣:“徐無鬼,你非要裝人爹就裝好一點,連人小名都不知道,裝爹就還不如裝孫子。”
男人哼一聲:“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急著回家,就是想搬出藏在柴房裡的電臺,好傳送給修遠那老妖精。這孩子也不知道你打哪撿來的,平時當雜役,這時就當盾牌,要人幫你糊弄事就要對人好一點,這叫功夫做足。懂嗎?”
那男人看著湖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終於頹然而不再掙扎。
湖藍轉向人群,平淡中藏著殺氣:“我知道各位中間有很多人物,夠稱人物的人不會陪著鯤鵬打這場找死仗。我輩的人物嘛,這時候自然是窩著,窩著才好整死我嘛。現在請出來吧,我還能保你條活路,別像這位徐無鬼先生一樣……”
徐無鬼已經明白將發生什麼:“我自己說!我真名賀錦魁,代號徐無鬼,是修遠派在兩不管的聯絡員……”
軍統在他腦後頂著開了一槍,然後放開了那具軀體。
“他晚了。”湖藍說,“你們還沒晚,你們還有十秒鐘。”
他退一步,看著表。十秒鐘內站出來的有七個人。
湖藍不再看那七個人,他在人群中間踱步。湖藍走過零的身邊,站住,又轉身回來:“我認得你。”
“你救過我。”
湖藍笑了笑:“我還救過人?”
“謝謝你的水。”
湖藍又一次浮現出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要飯的。”
“是教書的。”
“能光靠一雙腿子走過二不管,你他媽的不俗,可又不是我的人,搞不好是跟我作對的人,就憑這,殺了你算是省心。”湖藍掏槍。
零再一次流露出那種亂世書生式的聽天由命。
湖藍開槍,零身邊的一個男人頹然軟倒。湖藍踢了一腳:“柳下季。說了十秒鐘,現在兩分鐘都過啦。還有找死的嗎?”
手下把屍體拖開。
湖藍仍看著零:“算你走運,我還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你就先在這兩不管混一段吧,一直混到我搞清楚你是個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是人。”
湖藍看著那張李文鼎式幼稚、再混雜了氣憤和畏懼的臉,開始笑,邊笑邊擠出人群。
“中統的傢伙們清完,現在輪到共黨。”湖藍轉身,“共黨我是知道的,拿槍頂著腦門也不大管用,咱們就省省心吧。你、你、你、你、你!站那邊去,別說你不是,我不喜歡搞錯,可也不怕搞錯。”
從那幾個出來的人神情看,湖藍沒有搞錯,那種沉穩和置生死於度外是零早已熟悉的。零像其他人一樣低垂著頭,儘量不去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