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漸漸消失的溫度,卻只敢一直問。
一直問:
路西法,路西法……
你還在我身邊嗎?
耶和華歷八七三一伯度。一四零七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距離聖戰結束已近一年,這一大戰持續了一百五十年,終於在雙方均突發退出的情況下停止對峙。
最後,魔界和天界分別封鎖閉關,處理戰後問題及內政。
沒有包住火的紙,沒有不漏風的牆。魔界的訊息被天界密探弄到手。天界自然不例外。換了魔王這樣的大事,如何又能守得住?自然是彙報給神聽。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神並未下令再攻打魔界,天界的一切又恢復蕭穆。
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天界歷史悠久,習慣百年一祭創世日。所以,大家都只是在耶路撒冷外,每單做的別院中聚會。
耶路撒冷確實是我最喜歡的城市。
上面的天空太耀眼,下面的太荒涼。
白晝與夜晚。熱鬧與寧靜。光明與黑暗。黑翼和白翼。它都有。
天國副君的位置是很微妙的。與上面不能太近的同時,也要與下屬保持距離。像這樣的聚會,副君是能免則免。如今,我仍是大天使長與天使軍團指揮官,將副君的位置讓與哈尼雅,已自由不少。
所以,我可以站在城堡的陽臺上,看著耶路撒冷的夜景。
涼風乍吹,城堡內的歡聲笑語皆被拋在腦後。越過茂林修竹,可以看到被移植回伊甸園的生命之樹,濃廕庇天,幾經風霜。
院外很遠,隱約露出兩條河交錯,河面閃著纖微的輝芒。
一架小橋橫跨它們,橋邊長滿長梗水草。
應該是基訓河與比遜河。
將身體往前探一些,再往右看,可以看到耶路撒冷,尖尖的城堡,眾星捧月地圍著哈尼雅的雕像。
哈尼雅懷抱著聖經,輕閉雙眼。年輕的臉沉積了大戰後的空沉。與寥寞。
他的六翼回來了。
他卻永遠只能用黑暗迎接光明。
彎彎的月,在他的頭頂懸掛。
如今,他坐在天界最高的地方,離上帝最近的位置。
四下依舊無聲,彷彿世界暫停。
天上的星星明明暗暗,一如無數雙扇合的眼睛。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驚訝著回頭。身後的人抹了抹脖子,笑道:“大天使長,您要一直這麼沒防備,很可能會被我捅掉。”
從那次聖殿宣言以後,然德基爾就一直對我特別和善。
但這人善於做戲,適當的走進幾厘米,就算我對他回應的最大限度。
不過,我亦察覺。自從我離了副君的位置,原本追隨我的人更加衷心。不少尖銳的人也開始慢慢接近我。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我仰頭看看星空,萬點寂靜。
要到哪一天,我才能變成像你那樣的人呢?
“今天突然想安靜一下。”
“說笑呢,你哪天都這麼安靜。”
我只笑。
“不過,你倒是我所知道的上位天使裡,自控能力最好的一個,女人很少碰,酒也喝得適量,錢花的也不多不少,就連在戰場上,滅敵也是不多不少……”
那是自然,富貴遣憎貧遭厭。
“少來。我哪裡沒有碰女人了?你哪次推用不完的女人給我,我不是照單全收?”
“可是我不推給你,你也不會主動要。”
“我年紀大,沒你們年輕人能幹了,行了吧?非要我說出實話。”
“是麼,你要不行了,她們幹嘛還用如飢似渴的眼神看你?”
“行行,你今天就是想抨擊我。要說不近女色不喝酒不花錢不滅敵,我兒子才是極品。人家是真正的天使,你們這群淫魔就別瞎比了。”
然德基爾臉上果然閃過一絲不悅,隨即笑道:
“真不知道你讓他坐這個位子,居心何在。”
“他是自願的,我又沒逼他。”
“但你知道那危險。”
“小孩第一次飛翔也很危險,難道你就不讓他學飛了?”
“米迦勒殿下,你又變了不少。”
“這是成熟男人的表現,請讚美。”
然德基爾臉上抽了一下。
我笑著伏在雪漆欄杆上:“對了,聽說尚達奉寫了新書。”
然德基爾曖昧一笑:“猜他寫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