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告訴我你喜歡什麼又有什麼關係。”他的手掠過我的鬢髮。空曠的大殿中只有我們兩個人這麼面對面站著。上次他吻過我的鬢髮,但我不能再那樣衝動地轉身就走。他一定對那種反應有了準備,到時候情況可能會更難堪。當他的雙手穿過外套的長衫扶在我的腰後時,我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忽然間我覺得自己很下賤,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擁抱中像是一個無名的妓女被剝奪了任何反抗的權力。悶熱的空氣,我感到貼身的一層衣裙已經被汗浸溼,這使我突然打了一個寒噤,頓時覺得渾身冰涼。
他放開我,扶著肩膀問我:“你怎麼了?”
“我覺得不舒服。”我依然不願抬頭,一手摩挲著另一邊的手臂,“容兒妃告退。”我屈膝行了一禮,在他尚未反應之前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前面是什麼方向,一路跑過朝陽宮遼闊的廣場、漫長的甬道。雲娘記得我回到東宮時的樣子狼狽不堪。我在她的懷抱中哭了整整一晚上,哲臻卻始終沒有出現。從第二天起,佈雷不會再擔欺主瞞上的風險,因為我真的病了。
御醫進駐東宮,可是他們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症候。我一天被灌下數種藥湯,在稍微清醒的時候我就拒絕吃這些東西。我讓他們把安平找來,可總是見不到。雲娘說安平來的時候我總是已經睡著了。一天我終於堅持到安平走進我的寢室,第一眼的她竟讓我感覺有些陌生。
“過來啊,媽媽很想你。”
她看著我,又看看身後的荷露,慢慢走到我的床邊,“這兒的味道真不好聞。”
“是藥味兒,我也不喜歡。”我難為地微笑著。
“您是病了嗎?”
“不,”我撫摩著她的臉頰,“媽沒有病,只是有點兒疲勞,休息幾天就好了。”
她的眸子在燭光下異常明亮,“已經十一天了。”
“什麼?”
“從去護國寺那天,到今天已經十一天了。”
我的手停住。
“櫻花都沒有了。”
“安平……”
她撲向我,抱著我,“媽——我不要離開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永州我也去。”
我驚訝著,雲娘和荷露一起過來拉扯哭喊著的安平。
“媽,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嗎?”
安平被侍從裹挾著硬拉出了我的寢室,哭聲久久在我的頭腦和心胸迴盪。我的身體彷彿被掏空一般的難受。四下恢復安靜之後,我轉臉看著雲娘,“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
荷露一身青地綠團花緞衣裳,像一條碧綠的蛇。她跪在我床前,依然垂著眼簾,“娘娘,奴婢三天前奉旨成為太子殿下的良娣。安平郡主現在是我的女兒。”
“什麼?”我的表情幾乎失控,“你說什麼?”
她停了一會兒,“您必須沒有孩子,這是聖上的意思。”
“為什麼?”
荷露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恭喜您,您不再是謠言的物件了,因為謠言已經被證實……”
“等等!”我坐起來,“安平怎麼會不是我的了?”
荷露表情古怪地笑笑,“您不適合當太子妃,真的。一切已經很清楚了。您放心,等安平冷靜下來,我會對她好好解釋。”
我的怒火在她異乎尋常的輕慢語氣中爆發,“你,為什麼是你?憑什麼你是安平的母親?”
“因為從她一生下來就是我在照顧她。”
我在痛苦中冷笑。
“還因為,我對太子的感情讓他相信只有我會好好待安平!……在太子最失意的時候是我陪在他身邊,我在您之前就有了他的孩子。可是卻因為你們的和好,我的孩子成了孽障。生下來就被他父親的侍衛帶走溺死在水缸裡。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太子為了你和你們的孩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我是自願照顧安平的,因為我始終相信太子對我的感情,我也更愛他。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只是厄運暫時折損了他的鬥志……我本來是待選的女官,我也是公府家的小姐。在中秋節的慶典上我對殿下一見鍾情,可女官不能擁有愛情。我毅然請求皇后準我做東宮的侍女。我知道太子不會娶我,可是能在他身邊我就感到幸福,直到他殺死我們的孩子……我也不怪他,他也很痛苦。他太愛你,遠遠超過對我。他一見你就決定娶你為妻,就像我對他一樣。但你給不了他一個幸福的婚姻,他卻為了你殺了自己的骨肉,你一無所知!娘娘,您真的太幼稚了!明明知道殿下的痛苦與難堪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