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鼎禾雙手把夫人給的那封信死死地抱在心口,頭垂到了盤著的腿上,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忍不住地滾落出來……
喧鬧的行營大院已經安靜了。一輪彎彎的月亮高高地掛在了天空的正中,明朗,潔白。
月色籠罩著寬闊的院子,像是鋪撒了一層的白色的溶液,映襯著緩緩向後院走去的林海豐夫婦,就宛如遊走在寧靜的銀河之間。不時地,會有一波一波的裹含著暖意的微風擁來,又把濃濃的夜的清香覆蓋在他們的身上,送進他們的鼻息。
回頭望望已經黑了燈火的吳鼎禾的住處,柳湘荷的頭輕輕倚靠著林海豐的肩頭,“夫君,我想孩子了。”
“哦!”腦子裡在想著什麼的林海豐頓了一下,他微微扭轉頭,看看幾乎是閉著眼睛在隨自己挪動著腳步的柳湘荷,輕輕地拍了拍她挽著自己臂膀的手,“真是難為你了。”
“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寶寶抓動著兩個小手,蹬踹著兩隻胖乎乎的小腳丫,小嘴兒裡還啊啊叫著的樣子。”柳湘荷似乎沒聽見林海豐的話,“寶寶的眼睛可亮呢,會說話。唉,我都打聽了,不管跟誰比也就咱們寶寶生下來的時候分量最輕。我一想到寶寶的那眼神兒,總覺得那裡面都是些埋怨。只怕再見到寶寶的時候,寶寶會不認識我了。”
柳湘荷喃喃地說著,緊閉著的眼角兒有晶瑩的東西在閃亮。
“哪有那麼嚴重,”林海豐輕輕地笑了一聲,“其實,孩子能生活在現在,本身就是一種幸福。雖然他不能跟在我們身邊兒,可想想當年那些跟隨著天軍從金田一路殺進天京的媽媽和孩子們,如今這種安定的日子豈不是太難得了。放心,有宣嬌他們幫著帶孩子,不會委屈了孩子的。等將來孩子長大了,他知道了爹孃當時所做的一切後,不僅不會埋怨,沒準兒還要在他的夥伴兒們面前炫耀呢,‘瞧啊,咱從一出滿月開始,就在為紅色天朝做貢獻了’,呵呵,多榮耀啊。”
“唉,就你能說。”柳湘荷無奈地搖搖頭,“在天京的時候你一天到晚也看不上孩子幾眼,離開不離開的當然都是無所謂。要是依你的心思啊,沒準兒永遠沒有孩子那你才高興呢。”
說到這兒,柳湘荷突然睜開了眼睛,一瞅林海豐,“夫君,你說也真是的,去年年底咱們迴天京的時候,我都寫信告訴爹孃了,而且還說咱們有寶寶了,請他們來看看。唉,爹不來好說,可娘硬是也都沒來看看,看來我也是個沒人管,沒人疼的可憐人啊!”說著說著,她的心又酸了起來。
“你呀,你可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林海豐手指頭在夫人俏麗的鼻子上輕輕一刮,禁不住地又笑了起來,“什麼沒人疼,我這不是疼你了嗎。我看你是成了豬八戒了,到處亂耙。你也不想想,由長沙來天京的路途那麼遠,來回一趟要多不容易不說,只怕行路的時間比能呆在天京的時間還要多。來信裡不是說了嗎,爹現在是村裡的農協頭頭,離不開,難道你就樂意娘把爹一個人丟下來天京?呵呵,我還看不出你那點兒心眼子,你不就是希望娘能來親自幫你帶孩子嗎?等下次回到天京,我非得在宣嬌那裡好好告上你一狀,說你對人家不放心,怕人家帶壞了你的寶寶。”
“人家才沒那麼說,”柳湘荷使勁兒一晃林海豐的胳膊,“就你會造謠。人家只是想爹孃了,就是想看看他們。再說了,外婆看外孫咋不好了,天經地義的。”
“好,好,夫人言之有理,”林海豐突然嘿嘿地詭秘一笑,“這還不好辦,明天我就請咱們的左參謀長發道公文給長沙,命令他們把俺孩子的外婆八百里加急護送到天京去,好好照看俺夫人的寶寶,不得有誤。”
柳湘荷輕聲地笑了,“照看就不用了,其實,只要娘能跟咱們寶寶好好呆上幾天,然後再送回去也蠻不錯的。就是……就是人家不能親手給娘做上幾頓飯,陪娘……”
她閉起眼睛,憧憬了那麼短短的一瞬,兩隻大眼睛又猛地一睜開,“惡狠狠”地盯著正嬉皮笑臉的夫君,“好啊,又騙人家是不,看一會兒回屋人家怎麼收拾你的。”
她摔下林海豐的胳膊,嘴裡哼哼著一轉身。可跨出去的一隻腳卻突然懸在半空,身子一搖晃,幾乎跌倒,原本粉白的臉也騰地紅了。
對面有人。
………【第二一九章當初要是不叫兒子去讀書該有多好】………
“呵呵,夫人一會兒要如何懲罰咱們主任啊?太重了可是不行,那要影響天朝大局的。”
柳湘荷輕輕推開扶抱住自己的夫君,捂著蓬蓬直跳的心口,衝著前面大月亮地裡迎上來的那人羞澀地一笑,“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