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也包含著日暮西山的天朝的那種無奈。
現在不同了。潭紹光既知道薛之元有叛變的企圖,手裡又有足夠的精銳部隊來應付這一切。他絲毫不會對叛徒們再有任何的猶豫,更是巧妙地利用了清妖和薛之元的不同心理,張下了一張大網,也成就了他在天朝軍史上首殲滿清成建制的忠義救國軍的開端。
當然,六合之戰還僅僅是個小的開始,重頭戲還在後面。安王殿下的旗號明天就要高懸在來安小城的城頭,這意味著什麼?潭紹光不會部明白,可對手們未必現在就能明白。
潭紹光放下望遠鏡,掏出懷錶看了看,笑著瞅瞅潭體元,“到時候了,通知城南的潘副旅長,可以率吳如孝、劉明遠、陸順德的部隊出發了。”
“是!”潭體元派出去傳令兵,又調頭笑著看看旅長,“嘿嘿,浦口那邊兒一定是和這裡一樣,又是一個沒想到。”
浦口會發生什麼,那是以後的事情,對現在的毛三元來說,眼前的這個沒想到,就足夠要他的命的。僅兩千的官兵,打出去沒兩條街道,就被頃刻間壓了回來,擁擠在狹小的地域內,完全成了活靶子。曾經叫他驕傲,令他狂妄一時的洋槍,在城裡紅軍絕對的火力壓制下,連個裝填子彈的工夫都沒有,完全就是形同燒火棍。
開始的時候,前面不少忠義救國軍兵將,還打算迎著號角聲中衝來的紅軍官兵端起刺刀來比劃比劃。那知道,人沒碰上,落到頭頂上的卻先都是一顆顆的鐵雷,成片的忠義救國軍兵將血肉橫飛之後,跟著來到的才是一把把高舉著的馬刀和閃亮的槍刺。
曾幾何時還自以為天下無敵的忠義救國軍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面前腳下生風,殺氣洶洶的紅軍將士,居然是一個個習慣了馬上作戰,馳騁曠野的天朝騎士們。離開了坐騎的教導旅官兵,同樣是無敵的英雄。
現在,唯一留在忠義救國軍兵將腦子裡的念頭,那就是跑,能跑多遠跑多遠。兵敗如山倒……
“大人,完了,我們無路可走了。”任乾顯然是頭部被槍彈擦傷了,臉上被汙血塗抹的象個血葫蘆。他的那些手下在第一輪突然的打擊下面,就已經從自以為控制住的城頭上被打了下來,兩側馬道上早就預先埋伏好的紅軍將士,蜂擁而上,打得任乾的手下所剩無幾。他能僥倖跑回到毛三元的身邊兒,還是依仗了起初不知死活的那些忠義救國軍的兵將們奮勇的一衝。
臉上已經沒有了驕橫的毛三元已經跳下了馬,被亂兵裹著,在無遮無靠的露天地裡東一頭,西一下地來回湧動著。無論他怎麼吆喝、制止,始終難以再穩定丟了魂的手下。這個時候見到任乾,他無異於是找到了一個終於可以發洩的物件。
“狗孃養的東西,你不是說這裡沒有他們的紅軍嗎?是你和長毛串通,叫我們進了他們的埋伏!”毛三元站穩身子,先是狠狠地抽了任乾一個嘴巴。
也許是這一個嘴巴恰好打在了任乾的傷口上,任乾慘叫一聲,跌倒在地。他緊緊捂著半邊兒的臉,面孔痛苦地扭曲著,周身都在痙攣。
“大人,投降吧,他們紅軍不殺戰俘!”躺在地下的任乾,哀哀地叫了這最後的一聲,隨著毛三元手裡的短槍冒出一股的青煙兒,他瞪大一雙恐怖的眼睛,身體抽搐了兩下。
曾經是一個窮困的農民,為了轉變自己的一生,他放下鋤頭,參加到了捻子的隊伍裡。他也曾在與官府及後來的清軍作戰中英勇無畏過,並漸漸成長為一個捻子裡的知名人物。他的生活的確變了,變得暫時沒有吃穿的愁苦。為了更多的改變一下自己,為了更好地享受一下這個世界,他做起了自衛軍分裂的急先鋒,又不惜投靠滿清,變成一個可恥的奴才。最終,他什麼也沒有得到,得到的不過都是一場夢中花和水中月。難得是,就在他臨離開這個本來他能夠享受的世界的最後時刻,他居然想到的還是投降。這就是人性!
………【第一○五章在浦口,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沒有幾個人聽到了任乾臨死前的這聲悲哀。不過,來自四面八方那震人心魄的叫喊聲,卻是每個忠義救國軍的兵將聽得真真切切的。當然,也包括毛三元自己。
“交槍不殺!”
“活捉毛三元!”
跨黃河,越淮河,指望著飲馬長江,曾經何等的雄壯過。唉,怎麼剛剛到了這裡,這第一次真正的交鋒竟敗的如此一敗塗地。毛三元周圍的忠義救國軍們已經沒有了鬥志,在生與死的抉擇中,他們更多的選擇是繼續的生存下去。
毛三元知道大勢已去,他把短槍在自己腦袋上比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