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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69節

全然相同的一個字。

——輿。

“輿之一字,天造獨車於器中,”落薇指著那個字,笑道,“朋黨之輩,將這一個字把玩得得心應手,我們便以此術攻之。”

她微微一笑:“昨日楚吟說,君王無德,朝臣便臨加膝墜淵之禍,這話確實是?不?假的。宋瀾在位三年,方才親政,玉秋實不?在,必然極難壓抑嗜殺本性,此術不?過也是為了將他假面揭破,叫世?人看見?罷了。”

葉亭宴介面道:“臺諫之後還有太學,六部本就空虛,屆時又兼人心?惶惶,諸臣必定自危。你身後有燕氏兵將和清流士人,我身後有半個禁軍和守邊良將,天下輿論在此,便是?天命在此,得失只在須臾之間。我們最該費腦筋的,不?過是?如何將宮變盡力扼在紅牆之內,不致傷及無辜。”

落薇沒料到他還能想到此處,讚許地點了點頭。

二人說得敷衍,未提到其中許多旁的艱險,譬如宋瀾不?可能坐以待斃,真到極處,必欲拉著眾人魚死網破。

還有不安分的邊疆諸部,若見?朝中內鬥,會不?會借勢生?變?

到時候也只好見招拆招。

葉亭宴嘆了口氣,問:“事成?之後,你預備如何?”

落薇卻突然問:“在你們原本的謀劃當中,預備叫何人取而代之?”

葉亭宴沒吭聲,她便斟酌著道:“他兄長成王乃勇將,之藩以後,忠心?耿耿地鎮守西南,為?了兄弟情誼立誓永不?還朝,實在是真君子;三王避世、五王已死,臨陽王紈絝只為?自保,真要?用時,未嘗不?可;瀟湘郡王年歲雖小,未遭宋瀾屠戮之禍,可天資聰穎,也能為儲;還有舒康……”

他細細聽著,落薇口氣忽然一轉:“但是……”

“我叫人去西南尋了令成這麼久,既然他在這裡,也不?需瞞著你了。”

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預感?,這種預感?無形無跡,倏然將他籠罩在內。

落薇道:“事成之後,我要?尋一個人來,易容成?殿下的模樣。”

“先前那首《假龍吟》,你仔細聽過沒有?蓮花去國已久,可鎮鐵若失,不?死的真龍還會回來的——我寫這首詩,就是?為?了今後造勢。”

葉亭宴順著她的言語,忽然想清楚了他第一次聽《假龍吟》時心中的怪異之處在哪裡。

玉秋實與宋瀾是?同謀,若要?栽贓,翻出此事豈不是太過冒險?只寫今上無德便可,為?何要?言明“真龍”含冤?

而落薇繼續說著,聲音慢條斯理,與她近乎瘋狂的想法截然不同:“宋瀾確信他身死,才敢為他造出滔天的身後名,汀花臺塑像,還有那首《哀金天》——他為?了利用他,把一個魂靈捧上神壇,那我乾脆將這魂靈從地獄帶回來。”

“只要他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宋瀾過去所做的一切,就能為?他自己掘好墳墓——輿論排山倒海地饋贈回去,他殺過的每一個人,都會成?為?壓死他的利器。”

“我是一定要為他留下身後名的,”她說,“還給大胤一個盛世?之後,我們再見?面,他就不?會怪我了。”

這一番話她應該從來沒有對旁人說過,此時傾吐而出,自己先鬆了一口氣。

落薇回過頭去,看見葉亭宴站在原地,面色白如金紙,見?她回過頭來,他便踉蹌著向前走了一步,險些在平地上摔倒。

她上前去,欲伸手攙扶,卻看清了他通紅的眼睛。

與她視線相接的一剎那,葉亭宴忽然捂著胸口向下倒去,想必是?心?疾再犯,她連忙隨著跪坐在地面上,半攬住他的肩膀,揚聲向門口呼喚了兩聲。

“我……”葉亭宴艱難地說著,“我有話對?你說……”

可只是這幾個字便用盡了他的氣力,落薇輕輕拍他的後背,發覺他口中有血沫溢位,染紅了她的手背。

柏森森急忙趕來,一腳踹開房門,見狀便要伸手將他接過來。

葉亭宴拉著落薇的袖子不?肯放手,一邊咳血一邊執著地重複著:“我有話……要對你……對?你說……”

柏森森罵道:“你有話留到陰間去說算了!”

葉亭宴撐著不?肯昏過去,只是緊緊攥著她的袖子:“……不?要?走。”

落薇瞧著他的模樣,心?頭一顫,不?由安撫道:“我不會走的。”

她握住他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會走的。”

得了這句話,葉亭宴才放心地撤了力,驟然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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