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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烏巢位於白馬城的西南方,夾在延津與陽武二城之間,是酸棗縣的治所之在。在它的南邊有一大片大澤,叫做烏巢澤,地名因此而得。烏巢大澤裡水泊星羅棋佈,沼澤遍地,地勢十分複雜,是水賊盜匪們最好的藏身之處,是個著名的賊窩——不過袁曹開戰以來,那些烏巢賊都銷聲匿跡了。

蜚先生告訴劉平,東山與王越之間,是單純的買賣關係:東山出錢出糧食,王越給他們提供訓練有素的殺手——事實上,史阿和徐他就是這麼被僱傭潛入白馬的——所以王越此時出現在烏巢有什麼打算,東山也不是特別清楚。

蜚先生肯定不會吐露全部真相,但至少這個地點是確鑿無疑的。

曹丕不關心王越想幹什麼,他只知道這個人還活著,而且很可能會再度出現在視野裡。他內心的驚喜與恐懼同時湧現,交錯成五味雜陳的興奮感。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麼聲嘶力竭地與史阿對練,是為了發洩得知仇人下落的狂喜,還是為了掩蓋內心那揮之不去的陰影。

“克服對狼的恐懼的辦法,就是再靠近它一點,直視著它。什麼時候它先挪開視線,那麼你就會徹底擺脫恐懼。”劉平把他的狩獵心得告訴曹丕,曹丕也喜歡打獵,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他知道以自己的水平,再練三十年,也打不過王越,曹丕不打算追求所謂的“公平決鬥”,只要最後一劍是他親手刺出就行。

“只要他現出蹤跡,就一定有辦法!”

想到這裡,曹丕又狠狠地刺出一劍,眼神裡湧現出與他年紀不相稱的狂熱與狠戾。

少年在火炬下亢奮的身影,除了被史阿與鄧展看在眼中,同時還映在了劉平的雙眼裡。此時他正站在一棟簡易望樓上,位置是在整個營地東南凸出部的一處高坡上。這裡可以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個營地,也能對東南方一百步內的動靜做出反應。

這望樓是用事先打造好的良木拼接而成,不用鐵釘與魚膠,純以榫卯構成,拆卸都非常方便,適合在行軍途中作為警戒之用。但代價就是,它不夠結實,人爬上去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無法承載太多重量。

公則給劉平安排了幾位隨從,不用問,他們都負有監視之責。當劉平提出想要爬到望樓上去看看時,這些隨從面露難色,這望樓太過輕薄,多過兩個人上去,說不定就塌了。劉平說既然如此我一個人上去就好,隨從們商量了一下,答應了。望樓之上只有空蕩蕩的一個臺子,只要下面圍好,不怕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劉平爬到望樓之上,先是凝望曹丕的方向良久,然後雙手扶住脆弱的護欄,把身子探出去,望向遠處。這種感覺,和自己的處境何其相似:高高在上,腳下卻是一棟搖搖欲墜的危樓,隨時可能傾覆,摔個粉身碎骨;縱然舉目四望,入眼皆是無邊黑暗,空有極目千里,又能如何。

但劉平很開心,特別開心。他閉上眼睛,回想在許都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他驚訝地發現,雖然對伏壽思念綿綿,卻一點回許都的意欲都無。他寧願在廣闊的天地與可怕的敵人周旋,也不願意回到那逼仄狹窄的皇宮裡去。

一陣夜風吹過,劉平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以前和仲達遊獵太晚不得不夜宿山中時,就是這樣的味道,清冽而自在,無處不在。劉平想伸個懶腰,動作卻一下僵住了,一個如同沙礫滾過的聲音傳入耳中。

“劉公子,我是徐福。”

劉平渾身一震,先朝下面看了一眼,發現那幾名隨從都站在四周,恍若未聞。他又抬頭四下看了一圈,也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不必找了,我在營外,你看不到我的。”徐福說,他的聲調有些奇怪,是一個字一個字送出來的。劉平暗暗敬佩,這人好生厲害,距離望樓這麼遠,還能把聲音送過來不被其他人覺察。徐福這名字他臨走前聽楊修說過,是楊家豢養的一員刺客。

“楊公子說一切按計劃進行。”徐福乾巴巴地說。

劉平“嗯”了一聲。可惜這種傳送方式是單向的,他沒法詢問徐福,只能被動收聽。

“接下來,是郭祭酒要我轉達給你的話……”

劉平這才想起來,徐福被郭嘉強行徵調到了前線,現在屬於靖安曹。他有這麼一門絕技,實在是傳遞訊息的最好辦法,郭嘉從來不犯錯,也從來不浪費。他調整呼吸,凝神傾聽,徐福一口氣說了幾十個字,然後停頓了很久,想來這是一件極耗精力的活兒。過了半晌,徐福的聲音才再度飄來,疲憊不堪:“傳完了,告辭。”隨後整個望樓便悄無聲息。

不過劉平也顧不上關心他,因為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