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來都不是性急之人。
他拿了帕子扔給她,就去了生火,火生了上來,原先冰涼的山洞裡也頓時生出了不少的暖意,而且火光明亮,讓人的情緒瞬間也點亮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她,坐到她身邊,伸了手過去,蘭妱還有點懵懵的,但下意識卻是把自己剛剛擦了淚水的帕子遞了過去,他伸手,但沒去接那帕子,倒是整個將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
她的手小小的,卻冰寒入骨。
他皺了皺眉,面上仍是冷漠的樣子,手上卻是將她的兩隻小手都攥在了手心,小心的幫她慢慢揉搓著。
她還小,她常跟著他打獵,在這大雪山裡,拉著她的手已漸是常事,她凍壞的時候,這樣幫她暖手也是有過的。可是那也已經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此時蘭妱被他的手握著,溫暖有力,大概因為突然遇到溫暖,還些微的有些刺痛,她嘴一癟,差點又哭了出來。
他沉聲道:“什麼事,說吧。”
蘭妱把眼淚憋了回去,道:“我阿爹要把我賣去藝坊。”
鄭愈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蘭妱道:“我昨晚偷聽到阿爹和阿孃吵架,阿爹說藝坊老闆出十兩銀子要把我買走,這樣祖父的病就能治了,家裡人也不用餓死了。”
鄭愈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而蘭妱說完,壓在心上的大石卻像是驟然鬆開了一般,原先心裡那些惶恐害怕亂糟糟的情緒也緩了下來。
她說完抬頭看他,看到他緊繃的面色,眼中黑沉沉的嚇人,她有一剎那的膽怯,但小手在他的手心還是試圖捏了捏,鼓起勇氣跟他道:“哥哥,你,你能借我十兩銀子嗎?我以後,我以後一定能賺到還你。”
起先她還有些猶豫,但說到後面卻有了斬釘截鐵的味道,她覺得,她以後,肯定能賺回十兩銀子的。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十兩銀子肯定是很容易拿出來的。
以前他還隨手扔過一把匕首給她,就算她年紀小,也知道那樣削鐵如泥的匕首,還有那上面暗嵌的寶石,價值定是比什麼十兩銀子還要值錢的。只不過那樣的東西她放在身上不說保不住,還會惹人眼,可是她卻不捨得不要,所以就求了他,替她儲存著,等將來再給她。
可是她借的銀子,不管對他來說,是多還是少,她還是定會還他的。
鄭愈定定看了小姑娘一陣,此時她睫毛上還掛著淚花,嬌嬌嫩嫩的,但臉上的表情卻無比的認真。
他心中的怒氣和煩躁簡直壓不住,絲絲往外冒,他一向對外物無感,她能這樣撥動他的情緒,還真是不容易。
他冷冰冰道:“哦,我給你十兩銀子,你要怎麼做?”
他們是要把你賣了,你拿回去了十兩銀子,他們就不會再賣你了嗎?說不定還會更貪婪的想將你賣二十,二百兩銀子。
他們竟然敢!
他語氣很冷,脾氣很大,現在應該是在生氣中。
蘭妱不知道,可是她知道他,向來都是這個樣子,可是他的人卻很好,所以此刻卻也顧不上那麼許多。
他這般問她,她也皺了眉頭。
是啊,拿了十兩銀子,就真的能解決所有問題了嗎?
她性子表面上乖乖軟軟,其實很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還能繼續留在那個家中嗎?可是她現在這般小,還是軍戶役籍,她又能去哪裡?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阿爹和阿孃口中所說的“顧二夫人的三百兩銀子”,“阿妱真正的身份,顧家若是什麼時候想起來了,要接她回去,到時候,你拿什麼還人家?”“若是顧家有心,怎麼會任由她跟著咱們被流放到北疆,而且顧家可是國公府,那顧二老爺可是好幾品的大官”。。。。。。
蘭妱從來不是什麼傻子,她自幼就聰敏得緊,先前因為在震驚和惶恐之中,也未細想,現如今跟鄭愈把話說了出來,情緒冷靜了下來,才發現了問題。
她一字不漏的把這話複述了一遍給鄭愈,然後皺著小臉問道:“所以,我並不是蘭家的親生女兒嗎?”
京城顧家,國公門第。
鄭愈對京城勳貴世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她一出口,他腦中便已劃過了她口中每一個人的履歷樣子,竟然是顧家女嗎?這可真夠荒謬的。但他自己的身份更荒謬,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語氣愈發的冷,道:“你想回顧家?”
蘭妱聽出他的怒意,忙搖了搖腦袋,道:“不,不,他們既然是做大官的,他們不要我,我自然也不會要他們,我不會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