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語喧譁中,活過來,氾濫成災。
清醒地將自己分做兩個,一個正嘲笑著另一個的軟弱無聊。
迷魂術後,蕭曉月終得解脫,他卻有些詫異地發現,自己穩如泰山的自制力,似乎有了裂紋。明明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明明有那麼多事情要考慮,要安排。那些此刻不該去想的往事,卻會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讓他皺眉。
怎麼會呢?以他的精神力,施展小小一個迷魂術,難道還會被誰反噬?更何況,蕭曉月當時是毫無抵抗,那樣配合地將自己的內心展開,讓他輕輕鬆鬆走進去,再輕輕鬆鬆將她領出來。
不加在意,懶得理會的結果,在這大紅喜宴之上,那些深埋已久的東西,竟然會堅持要往外拱。
也好。
一個他,完美地扮演著他該扮演的角色,心中冷看另一個他的迷惘沉迷。
總要發作一次,這些才能徹底平息。
很久很久以前。他踏入這個人間不久。那時候。在另外那個世界裡,他也才剛剛成年。正是意氣風發,驕傲而自負。關於現在這個世界的一切,他都細心去學習過,去了解過。他以為他知道,他以為他懂得。他以為自己夠能幹,無論他想要地是什麼,總可以探手而得。
那個小小地女孩兒是他的妻子呢。極小極小的手腳,極嫩極嫩的臉蛋,會撒嬌。會耍賴,會把眼淚鼻涕無端端哭得他一身。
哈哈,真是可笑,聽人說過童養媳,原來還有童養女婿?才十二歲的女孩兒,就要給她找個丈夫做什麼?
好吧好吧。為了論文,勉勉強強接受吧。
十五歲的少年。娶了十二歲的公主。天下人都道,方家又有一個孩子踏進龍門了,卻不知小小少年只記得那更小的女孩兒怯生生放在他掌中的手很軟很柔很小。那樣小小的手腳小小地身子,那麼柔嫩的面板骨肉,叫人害怕一用力。就給揉得化了。於是就這樣自自然然將她呵護於懷抱之中。
就這樣耐心地等待她長大吧。就這樣看著稚嫩變成風情,教會她什麼是女人,什麼是快樂吧?
可是。世事無常。一年之間,帝后竟然相繼而亡,他懷中小小的孩子,提前成了君王。
她會半夜裡思念爹孃,會在他懷裡哭到天明。
是擁抱得太久,呵護得太久了麼?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柔了心腸,溫了眼眸,什麼時候開始站出來,想為那他小小的妻子,撐起一片天地。
那一年,十六歲的少年,站在朝堂上,要為他十三歲的妻子,保護這萬里河山。那一年,他第一次明白,這個世界,他原來根本不瞭解,根本不曾懂。
名為相王,但說出來地話沒人當回事。釋出的每一個命令,都被下頭人置之不理。表現得再出色,清流們說一句,他不過是女王地丈夫,就一筆抹煞。能力再超卓,天下人淡淡講一句,這人在女王耳邊費的功夫不小,便輕輕翻過。
整個天下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整個朝廷都在冷眼看他自討苦吃。清流以不屑的語氣稱他的家族為外戚,而他當然就是那不自量力地侫寵之人。所有軍方將領,都拿他當笑柄談資。
學習機灌輸來地種種知識,模擬遊戲中經歷的百變人生,原來是那樣淺薄單調。在一群等著看好戲的人中,他難堪尷尬,舉步維艱,一點點摸索。
他其實是和她一起長大來地,只不過,他總是長大得比她提前一些。他處理公務之時,她在旁邊嬉戲,他一邊從容提筆決斷天下,一邊笑語溫和,和她講有趣的故事。等她年紀稍長,他便一定要她在一旁參看他處理國事,諸多決斷,他對她細細剖析。
那些年,他幾乎忘了什麼叫休息。偶有閒暇,也會伴她燈前看花,月下舞劍,為她摘取鮮花簪在鬢間,提筆為她作畫。為她撫平亂髮,欣然看她笑入花叢。就那樣看著這個青澀的小小女孩兒,漸漸成長為一道最美麗的風情。
其實,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那些年,很忙碌,很快樂,很……天真。
方輕塵微笑著飲酒。
他的確是天真的,天真比凡人尤甚。他只想著那個被他保護長大的女
以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女王親政那一天,他驕傲滿足那個小小的無措女孩兒,在御座之上端然而坐,權握天下。
那一天,二十歲的女王,忽然間覺得,應該防備自己的丈夫了。她的丈夫是萬人之上,卻未必是一人之下。
至於這個只比她大三歲的男子,是怎麼樣走到這一步的,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的,記憶早已模糊了吧。當年的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