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私下暗中調人,也很難瞞得住封長清和史靖園。若要解釋起原委來,怕是這兩個極親近之人,也要先向自己大大發作一番,從此管頭管腳才是。
他悶悶地坐下來,半晌才道:“容相其實不想我追究於他的吧?”
容謙一笑道:“我確實還念著點對故人的交情,不忍將他逼迫他太過,皇上若能給一點顏面,不再計較此事,自然是好,若是定要追究,我也不會過問。”
燕凜嘆了口氣。世人只道皇帝好,哪知皇帝不自由。要維護皇帝地尊嚴臉面,還想保有目前這有限的自由,這個悶虧,暫時竟是隻能吃定了。此刻容謙笑而求情,反而給了他一個下臺階的理由。他不是因為自己不能做。而是給容謙面子,才輕輕放過了此事……
這般思想起來,心中實在憤悶不平,偏又不能不咬牙忍下這口悶氣
於是自此以後,大燕國皇帝對於武林人物。就有了一種根深蒂固的厭惡。
在他執政期間,燕國對江湖人物地打壓清肅,幾乎是不遺餘力。他也曾屢次派人暗中與魔教接觸,打聽前教主地一切狀況,稱是願意助魔教平定餘患。
不過可惜的是,魔教中人並不象燕凜以為的那樣,對於前教主一心一意,要斬盡殺絕。對於燕國官方的示好,不過是口頭應付著罷了。
若不是因為魔教勢力太大,在諸國都有根基,燕國一國之力無法全部肅平,只怕燕國朝廷也未必能一直同魔教和氣相處下去。
在此之後不過二十年,燕國便成了天下聞名地。武林人物,江湖大豪,最不願意停留地國家,國內的門派幫會勢力徹底衰微。但燕國地民間治安。官府的控制力卻在明顯上升,天下人也不得不承認,俠以武犯禁,如果從官府從治理臣民的角度來看,禁絕這些民間的武力。確實是極有道理的。
為此,人們不免又給燕國君主加了一道“目光遠大”的光環,卻哪裡知道。燕凜執政期間,一直堅持地大力打壓江湖人士政策,最主要的目的,純粹是給他自己出氣。而那個真正得罪他的人,卻再不肯跑進燕國境內去自討苦吃。
當然,這一切,都已是後話了。
眼前的這個明月高照,夜風溫柔的夜裡,燕凜心中地疑問已解,且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暫時忍耐不予報復這個後果。而容謙也終於有機會笑問:“皇上怎麼會半夜只帶兩名侍衛來找我?”
他這還是給皇帝面子,沒把這不走大門卻爬牆的事給點明瞭。
燕凜早知道這個問題逃不掉,然而,一被追問到頭上來,臉上還是一陣熱辣辣地發紅:“我,我,我心情不太好,就想來見見容相,我……”
難得他一個皇帝,說話居然結結巴巴斷斷續續地不成樣子。
容謙板了臉,皺了眉,一副不悅的樣子盯著他。
燕凜心虛,低了頭不敢與他對視,過了一會方道:“我錯了,以後再不做這樣的事了。”
他心裡既愧且慚,這一次為著自己地任性,弄出多大的兇險來,若不是有容相相救,天知道那個什麼魔教叛徒會把自己怎麼樣,而燕國又會面臨怎樣的衝擊和紛亂。
容謙看他這老老實實低頭認錯的樣子,想起他處斷國事的沉穩大度,不覺暗笑,柔聲道:“皇上,以後若再有什麼煩心地事,想要見我,也不用太過急切,大半夜地出宮畢竟不妥,讓人傳個話,我入宮去同皇上聊聊天,也自無妨的……“
燕凜不說話,只是頭越垂越低。
容謙悠然道:“若是實在太激動了,非想出宮,也就出宮好了。就是晚上來了,你願意直接從牆上跳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本來也不是外人,進進出出的,用不著通報,這麼大晚上地,別擾了太多下人清夢,也是功德。”
燕凜一怔,愕然抬頭。
容謙看他傻傻的樣子真是好笑,極想伸手拍拍他的腦袋,暗中拼力忍住,只口裡笑道:“你是皇帝,又不是囚犯,憑什麼就不能偶爾任性一回呢?犯了錯不要緊,是人總是要犯錯的,你還年青,太過深沉內斂,處處小心謹慎,也未必是好事……”
燕凜傻呆呆看著他,還是沒能說話。
他一直覺得,容相素來關心他,但是對他的要求也總是極高,極嚴格的。可這次他做出這般孟浪的事,容相不但不責備他,反而隱隱地支援他以後繼續任性妄為……
這個事實讓燕凜有些不敢相信。就是以封長清和史靖園對他的容忍,怕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容謙看他這樣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