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冷的宮中,顧景奕看著那位婦人,那位美貌婦人。
“謝陛下……”她盈盈一拜,接下那盤毒酒和白綾,含淚的雙眼朦朧望向宮外,望向已經註定無法更改的命運。
“若不是因為你,我還能自由漂泊。浮萍雖輕,生了根便唯有死路一條……”
她紅著眼,抓著他細弱的肩膀,“你非但不能護住我,反而成了我的催命符!”
她對著鏡子最後一次梳妝,淚珠滑落,最後洇溼華貴的衣裙。
她四處漂泊,對外出賞景的陛下一見鍾情,雨露恩澤使她苦熬多年,最後還是在這宮裡成了沒名沒分的可憐人。
在史冊中,她只是個孤女,受不住天子恩澤,最後纏綿病榻香消玉殞。
不甘和少女的情竇初開,都消亡了。
她帶著血的唇角微微上翹,白綾懸掛樑上,那雙繡鞋搖晃,蓮香與珠簾都輕聲。
裙襬上的蝶停駐,夢似的華影碎成青煙,聽過精心編織的曲調,花團錦簇還是抱憾而歸。
他是皇后的愛子,被陛下讚賞多次,封為太子。
皇后慈愛,對所有人寬容大度,偏偏對於他這個意外闖入者,她格外嚴苛。
夜深燈火映書,筆墨不輟,炭火餘溫尚存,他僵著手試圖感化書中論。
他生得極好,人人都奉承他。
冰冷在發上凝結,他只是遠遠地站在高樓,俯瞰所有。華服被風揚起,如霧般矇住他的雙眼。
那位公主,果然是皇后親生。流著一樣的脾性,高傲有知禮大度。
對他的出身嫌惡,又不敢得罪他這個皇帝的獨子。
沒有人是真心的,為了名利討好他,為了今後的生計奉承他。他只是流著那樣高貴的血在這副軀殼裡,自由早已被割捨。
幼年的歡樂成了禁錮,連夢裡都不曾輕鬆。
顧景毓還是選擇回到了宮裡,成了當今陛下親封的敏璃公主。
宮殿的擺設猶如回到了多年前。
孟清晏從顧景奕手中接過這個國,鎮國將軍坐上了皇位。
他尋了多年的意中人終於願意回來了,他日日喚宮人打掃的宮殿迎來了名正言順的主子。
深夜,她坐在窗邊,夜色一點點浸潤窗紙。長袖中的手觸控燈影,紋路如記憶裡的熟悉。
“殿下!”輕輕叩門聲使她從回憶中脫身。她披上外衣走到門邊,對方默契地放了手,短暫地靜默後,她開啟了門。
孟清晏走了進來,門隨即合上。
她容顏長開了些,那雙動人的眼裡水波盈盈。
“本宮不在這些年,你變了許多。”她捏著茶杯,“清晏,謝謝你,還為我保留這處地方!”
“我又怎會認不出你?你說厭倦了這宮中的紛爭,我便守著你愛的這些東西,等你想好了願意回來!孟清晏眼中情深依舊,那些青澀的情感在光陰的沉澱中變得堅定成熟。
年少時他們彼此愛慕,可她說嚮往宮外的無憂天地,於是立下誓約,若是她心裡還有他,就會回來。他還是等到了,這些年他默默守護著她。
她傾身向前,長髮交纏,距離縮短,一雙眼中映著的全是她,兩人呼吸開始急促。
孟清晏摟住她的腰,燭火顫抖地吻上影子,那緋紅的耳尖印上一抹海棠色。
衣衫被攥緊,又驟然鬆開。她的髮尾被他攏起來,裸露的脖頸染上淺紅的薄霧。
她閉上眼,終於尋到了歸處。那些年尋遍太多景緻,綺麗或是清雅,終惴惴不安。
如今被他擁入懷中,她才徹底放下心來,那些夢裡的思念有了歸期。
她如同易碎的珍寶,被他細細呵護著,她放下了高傲的身姿,長住他的心。
燭火熄了,花正綻放出隱匿的美麗。耳鬢廝磨,說盡此夜的歡愉。
不勝“酒”力,她淺淺喘息著,紅唇再次被吻住,紗幔遮掩曼妙的影。
直到很久,露水滴落葉尖,那花垂落,露出斑駁的嬌豔。夜漸沉,等待晨曦來臨。
夢裡猶是年少時,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陛下最寵愛的公主。
她有一個伴讀,是將軍府的孟小郎君。
他課業不佳,卻偏愛給她尋不少宮外的稀罕物件逗她開心。她高傲像一隻白孔雀,其他人都避她鋒芒,只是千篇一律地遠遠恭維。
唯獨這個少年郎,為了她能不遠千里尋一枝早開的桃花,帶她逃學去坐船賞春景。
他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