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擅權謀之術,有何膽量,有何本事謀逆!
今日種種,說到底都是老臣的過錯。老臣放任了穆勒胡為,任由底下那些奸人哄騙殿下而沒有及時阻止,是老臣誤了聖上的囑託,辜負了聖上這麼多年的信任!
是老臣該死啊……”
穆朝夫這幾句話讓乾封帝氣勢稍減,康王或許有奪嫡的心思,但一直以來不過玩弄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說他謀逆,確實是抬舉了這逆子的本事。
康王此刻也回過神來了,顧不得擦拭滿臉的淚痕,便急急爬到乾封帝的腿邊,扯著帝王的袍腳哭號。
“父皇,兒臣真的沒有謀逆,兒臣那麼孺慕父皇,怎麼會起那樣大逆不道的心思。父皇,兒臣身邊連親王府衛都不過百,哪來的兵馬舉事,太子尚有五千宿衛,兒臣除了父皇卻什麼都沒有啊……”
這是實情,乾封帝對兵權攥的死緊,沒瞧見太子為了五千兵馬那麼費心巴拉的折騰嗎。甭管康王在朝野中聲勢有多麼大,但他與軍政確實是一點接觸都沒有。
劍上的手勁漸消,乾封帝這會兒戾氣平息了不少,其實他也沒想過要真宰了康王,到底是自己的親生血脈,縱使再混,也沒有到見血的地步。當年誠王秘密養兵之事敗露,乾封帝也不過是將人圈進了宗人府,說是貶為庶民,但玉碟上的名字一直沒有抹除,他老人家早就做好了打算,待百年之時留一道遺旨,虧待不了長子。
袁枚就像看戲一樣看著皇家這場鬧劇,果不其然,頂上這位君王又跳進自己那套迷障裡頭了。沒有謀逆,難道康王就清白了,他手下那些人做得那些腌臢勾當拿到朝局上說,哪一件不是罪該萬死,不說別的,單單穆德豐無故打殺北城平民一事,穆家就罪責難逃!
“康王殿下謙虛了,您有一位長袖善舞、無所不能的母舅,怎麼會無人可用。”
“老臣大理寺卿袁枚,參原刑部給事中主事穆勒,汙穢宮闈,淫亂……”
“住口!”此等醜聞如若現世,乾封帝一世英名必將毀於一旦。
劍鋒一轉,直接給袁枚來了個透心涼。
袁枚錚錚鐵骨,可不是虛誇而已,他彷彿感覺不到身體被刺穿的痛楚,硬生生往前挺了一步,讓滿朝文武驚呼。
“聖上養了這麼多年龍蠱,眼中除了這至尊之位,可還惦記著天下蒼生!”
“北城裡人死鬼嚎,那黎民之怨,您高垂九堂,就聽不見嗎?”
“康王,他,他哪有人—主—之,之象……”
振聾發聵的兩問說完,袁枚已經沒有了氣力,大口的鮮血嘔出,直接帶著穿身而過的利劍癱倒在了大殿上。
老人家臨死之前無所牽掛,無論是冬日的嚴寒還是君王的憤怒都未讓他懼怕。一生中唯一的一樁虧欠於今日瞭解,他可以了無遺憾的去和老妻幼子團聚了。
袁枚用自己的命絕了康王的登天之路,這是連太子都未曾預料到的事情。但就開頭那一問,卻是問出了他多年的心聲,他也想問問乾封帝,如果不願傳位於他這個嫡子,當初為什麼還要將他立為儲君?為什麼要玩弄他這麼多年?
乾封帝被當眾揭短,怒不可竭,偏偏袁枚痛痛快快的嚥氣了,導致他一腔怒火憋得心口直髮疼。
餘光瞥過腿旁呆愣的康王,看著他那失魂落魄、涕淚橫流的醜態,心裡更是厭惡到了極致。
一腳踢開這個逆子之後,乾封帝狠厲的眼光掃視眾臣,隨即不可見的晃了一下,龍體似是有所不妥。
“父皇!”太子壓抑著內心的思緒,趕緊爬起來接著。
“先將康王殿下帶下去,交由宗人府看押。”
“劉公公,宣御醫於乾清宮,孤這就扶父皇回去。”
太子想要的局面已經達成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康王與乾封帝隔開,防止再出什麼么蛾子。
再說了,宗人府好進不好出,只要這場戲完美收官,太子有把握像圈老大一般,把老六也給徹底困死。
“聖上且慢!”
穆朝夫自然不能讓人這麼走了,剛才乾封帝瞥向康王的眼神他也注意到了,此刻若是無法迴轉聖意,康王這輩子就算完了。
“袁枚所言,北城之案,皆系穆家孽子所為,老臣世受皇恩,絕不敢讓不肖子孫累及賢君聖名。
康王無辜,聖上無辜,罪孽深重者不過是穆勒一人而已,子不教父之過,老臣雖萬死難贖其一,今日惟願以草芥之身,護我皇千秋萬代!”
穆朝夫說罷,壓根不給百官反應的機會,斜角一頭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