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少來為妙。
在心底做著如此決定,霍亭淑從地上爬了起來,步履踉蹌地拾級而上,根本就沒去管地上跪著的杜十七,也就更沒看見杜十七漸漸陰沉的面容。
如果能趁著對弈之機好生討好公主殿下,將事情挽回幾分,那麼回去之後,夫人想必也不會太重地責罰於她吧。
這已經是霍亭淑此刻唯一的念想了。
“進來罷,棋枰還沒來呢,你先收拾收拾。”秦素的態度堪稱柔和,招呼霍亭淑進來後,果真便吩咐人給她尋新衣裳,又叫人梳頭淨面,張羅得一通熱鬧。
兩相比較,一直被秦素冷落的杜十七,便越發顯得孤單起來。
秦素連眼風都沒往她那裡掃一下,面上的笑意仍舊甜美。
杜十七的心眼兒也是很小很小的,今日被秦素罰了,她不敢報復秦素,而霍亭淑連替她求情都不敢,杜十七這個笑面虎準定能記下這件事兒來。
這種戲碼,秦素最愛看了。
白芳華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底卻越發多了些警醒。
該打的打、該罰的罰、該打壓的打壓,打壓之下又繼續拉攏。
這位半路來的公主殿下,手腕可嫻熟得很,看來做外室女的那些年,她能好好地撐過來,並非偶然。
心中如此想著,白芳華的態度越發恭謹。
清涼殿的宮女在她的分派下,很快便將原先佈置在水榭中的事物都扔進了湖裡。那八個小宮女分出四個跑了趟清涼殿,將棋枰、錦褥、茶點等物都端了過來,沒多大功夫,便將水榭重新佈置一新。
秦素便命人將活窗啟開了八扇,正對著一湖斜暉。
仲秋天氣,天高風涼,水氣攜西風浩渺而來,湖上偶有鷗鷺飛過,正是風景舊曾諳。
秦素閒閒地與霍亭淑下著棋,似對前事毫無芥蒂,亦似是根本忘記了,水榭外頭還跪著一個杜十七娘。
那一刻,秦素唯一的感受便是:做一個禍國殃民的公主,委實快意!
公主殿下水榭發威,怒毆三皇子府僕役,罰跪杜驍騎之女,這個訊息隨著一陣陣秋風,飛快地傳遍了整個皇宮,還不到傍晚已是人盡皆知,便連遠在東宮的太子殿下有所耳聞。
至於中元帝,他收到的訊息自是早於所有人,事發後不到半刻,他的龍案上便有了一份完整的詳情。
“阿巧這脾性到底隨了誰?竟是個爆炭做的不成?”中元帝一手撫著發上金冠,一手舉著字條兒說道,語罷便將之置於案上,一臉的無可奈何。
一旁侍立的大監邢有榮躬下了身子,陪笑道:“公主殿下性情直爽,肖似陛下。”
“胡扯!”中元帝笑罵了一句,語氣中卻沒半點怒意,那張俊秀而滄桑的臉上,也難得地不見陰鷙,只有一種慈父面對頑劣小兒的無奈,“你這是專挑好聽的說,就沒一句實話。這麼個壞脾氣小娘子,在民間早就要被阿爺阿母打手板了,什麼直爽,我看是頑劣不堪才對。”
瞎子都能看得出,中元帝這話說得有多假,邢有榮都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臉。
真要該打,你這笑得滿臉開花又是幾個意思?
肚中腹誹自不可明說,邢有榮口中已是叫起屈來:“我這說的可句句是實話,陛下可冤枉我了。”
第622章 彈金冠(草莓痴和氏璧加更)
“你這老東西專會說假話。”中元帝心情甚好地又罵了邢有榮一句,復又帶著些回憶地道:“孤記得孤小時候也沒這般調皮啊,一直老老實實地,孤的幾個孩子也都是斯文得很,阿巧這孩子卻……”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看著大殿外漸沉的暮色,面上現出了幾許惆悵:“這也是孤這個做阿爺的不好,沒早些去找她,她……受苦了。”
有些落寞地說著這些,中元帝已是緩步踱至了錦帳邊,望向宮殿東北角的方向,再度長嘆了一聲。
邢有榮靜悄悄隨在他身後,並不說話,只陪著他嘆了一口氣。
停了停,又嘆了一口氣。
中元帝聞聲失笑,轉頭看著他道:“孤嘆氣是為著兒女,你長吁短嘆又是為的什麼?”
“唉”邢有榮拖長了聲音再嘆了一聲,方道:“我這是替陛下嘆的氣。陛下萬金之體,不可抑之過度,太醫也是這樣說的,鬱傷肝脾,於身子不利。所以我才替陛下嘆氣,由我將這氣都給嘆完了,陛下便只剩下歡喜開懷了不是?”
中元帝聞言自是龍心大悅,笑道:“話都被你說了,連氣都被你嘆了,孤現在也只能管管小女兒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