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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還鄉去?他到底縱橫這麼多年,桃李遍地,人脈廣闊,只要他還活著,便是一面不倒旗!他兒子,他那個在外做三品大員的弟弟就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說到底,陸倪就算是告老了,沒了官職,照樣還是那個名聞天下的飽學之士,外人都知道他只是識人不清,被不爭氣的女婿連累了,說不得還要同情他兢兢業業一輩子,到老來被人帶累的晚節不保!

再者畢竟依舊居住開封,真真正正天子腳下,聖人又是個孝順念舊的,將來未必不會再生變故。

想到此處,牧清寒面色凝重的垂了頭。

半晌,他又重新看向杜文,眼神十分複雜,輕輕嘆道:“危年遊學著實頗有成效,你當真長進許多。”

如換做是從前的杜文,那是斷斷想不來這麼多,這麼細的。經此一役,他越發成熟起來,就連思考方式也更加靈敏,換句話說,就是更像個官兒了。

“人是活物,若是不長進,當真該死了,”杜文嘆了口氣,旋即往桌上重重一拍,氣憤道:“那麼多人命!燒了的屍骨都填滿幾個大坑,這廝真是,真是……”

他說不下去了。

本想說豬狗不如,可他又覺得若是真這麼說了,未免有些玷汙豬狗的嫌疑。豬狗又何曾做過什麼壞事,豈可與這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洩民憤的千古罪人相提並論!

說到底,以前他也是有些自欺欺人了,總覺得只要好好讀書,一身抱負、滿腔才學必然有施展之地,可如今這一樁樁一件件,漸漸叫他涼了心……

便是從前,也不是他天生蠢笨,不會考慮,而是不想、不願考慮,可現如今看來,官場的水啊,當真深得很!若是隻一味讀書,將來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杜文突然又冷笑一聲,雙目灼灼道:“事情也未必就這樣糟糕。如今已是聖人親政第十二年了,可聽說朝堂之上,尤其是高位官員中,還有過半是先皇舊臣,聖人心腹反而只能……又因先皇舊臣中大多有功勳在身,又要估計先皇顏面,當今名聲,若是沒得大錯,怕只能苦熬,熬到什麼時候看他們自己先熬不住了,恐怕最急的,卻是……”

他不必全說完,牧清寒就已經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最急的,可不就是當今聖人!

誰能沒有野心?誰不貪戀權勢?而誰又能一味的容忍別人的勢力在自己眼前晃悠?

沒人!便是聖人也不可能!

自古天家無父子,即便是親生父子恐怕也要落在君臣之後,遇到權掌天下的巨大誘惑時,親情也得靠邊站。

那陸倪本是先皇肱骨,如今年紀雖有些大了,可到底是曾跟在先皇身邊的人,便是文臣,體格也很不錯。若當真太平無事,說不得還有個十年八年好過,偏聖人反而要越發厚待他,豈不是要生生急死!

但凡朝堂官職都是有定數的,只要陸倪一天不退,他佔著的位置就一天不能安插當今心腹……

如今突然有了這天外之喜一般的現成理由,且鐵證如山不容置疑,就是陸倪不想退,也必須得退!

方才牧清寒雖然也在思考朝堂,可終究沒想到這麼深,如今聽了杜文一說,登時便如撥雲見日,眼前一切都豁然明朗起來。

他在心中一嘆,又驚又喜:杜文,果然不同了。

此次出行雖然兇險,然而二人都收穫良多,且均堅定了自身信念。

杜文幾乎是有了突飛猛進的跨越,人瞬間沉穩許多,話少了,想的多了,而思考的深度和行為方式,也更加沉穩謹慎……若不是年紀太輕,他幾乎真的像個官員了。

薛崇一行人在江西一待一月,先處置了羅琪一干主從犯人,順便抄家,不免又抄出來許多遠遠超過他如今俸祿、品級的財物、賬簿,乃至數百傾良田,數十家鋪面,自然是罪上加罪,便是現長出九個腦袋來怕也不夠砍的,再來一個岳丈也保他不住。

而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果然也印證了當初杜文捨近求遠的做法並非杞人憂天:經查證,安定縣直屬饒州府知府並非對此地發生事情一無所知,只因為收受鉅額賄賂,又想鋌而走險,搭上陸倪這條線,故意裝聾作啞而已。

若當時杜文他們真的求助到饒州府去,說不得便是自投羅網,恐怕此刻早就在陰曹地府,喝過孟婆湯,踏了投胎崖了!

說不得,饒州知府並那幾個知情不報的官員一併都叫薛崇綁了,名下家產盡數封存,不日開拔回京時一同帶上。

得知訊息後,牧清寒等人瞬間後怕起來,不免又對杜文鄭重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