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宮女姿態雖恭敬,卻未有一絲害怕緊張,且言語間甚有條理,皇后身邊的崔尚宮上前來,附在皇后耳邊,輕聲道:“這是硃砂,是濯盈姑娘從溫府選來的那個婢女。” 原本貴妃進宮不能帶孃家使喚,但是聖上額外恩准了。
皇后便微笑著點一點頭,問永泰宮的掌宮尚宮,“貴妃中毒是怎麼回事?可查清了麼?”
那個尚宮姓白,腰裡還揣著鼓鼓囊囊的一撻子銀票呢!她本不想淌這渾水,貴妃不肯安份,要與皇后鬥,弄不好,她就是炮灰,這兩位哪一個身份不尊貴,若想拿她作伐還不容易麼?可是貴妃連哄帶危脅,她也知道自己身處永泰宮,利益便是與永泰宮一體,就算她想將自己擇出去,只怕也不能夠。況且她也不是沒有私心的,日後若真能將貴妃捧起來,她不也跟著水漲船高麼!而且此時看來,聖上處處對永泰宮寬任,只怕這個貴妃是捧得起來的。
她早打定了主意,此時對上皇后雖仍有些哆嗦,話卻也說得流利,伏地道:“回皇后娘娘話,奴婢為掌宮尚宮,沒能約束好宮人,害貴妃遇害,全是奴婢的責任,奴婢不敢求恕,但憑皇后娘娘處置,也不敢有絲毫怨言。只是奴婢還有句話想對皇后娘娘回稟,貴妃娘娘中毒,並不是自己吃錯了東西,而是有人故意為之,奴婢已經查明,而且鬱嬤嬤也已經招認,是她給貴妃娘娘端甜羹時動的手腳。”
不等皇后答言,婉盈便悽悽切切的抬眼去看皇帝,捏著帕子掩嘴,拖長了音口兒媚聲道:“聖上要給臣妾做主啊!”
這一聲兒裡有說不出的可憐以及全心全意的依賴與仰慕,她進宮已經好幾日了,簡直就跟做夢一樣。她以前連想都不敢,自己竟然能入宮,成為四皇子的貴妃,是英雄的四皇子啊,可不就是在做夢麼!如今在這後宮裡,除了皇后,就數她最大!
前幾日她那個庶妹找她密談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她庶妹跟她說讓她入宮時,她強自抑制著才能沒歡喜的跳起來。母親都跟她商議過了,入宮,這自然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當了貴妃麼,與聖上親近是理所當然的,憑她的容貌,還比不上她庶妹麼!只不過她現在在宮裡還沒站穩腳跟兒,沒有得到聖寵,不敢不聽她庶妹的吩咐罷了,等她得聖寵的那一天,單想一想都讓人無限歡喜。
但是自進宮以來,她竟還沒見過聖上,就連聖上冊封她為貴妃那日都只是一個太監來宣了旨就了事。她有些詫異,冊封貴妃這麼大的事,不是該闔宮慶賀一番的麼?而當晚她在寢宮裡等了許久,也沒見聖上前來,後來才好不容易打聽出來,聖上竟是一直都在皇后宮裡歇著的。
定是皇后使了什麼法子阻止聖上來她宮裡。
皇后竟是個妒婦!
她不禁咬牙切齒的想,若把這個訊息傳一傳,皇后的名聲還想不想要了!皇后這天下女子的表率沒做好,無德這等大事,言官還不得上奏諫一諫言麼!
她按照濯盈的交待一步一步施行了這個計劃,貴妃中毒,自然不是小事,況且還牽扯到了聖躬安危,她再有意將事情鬧大,聖上想不參與此事都不行。她有心裡準備,知道今天要見到聖上,她昨夜激動的簡直不能安寢,半夜就起來梳妝打扮了,原本宮女是選了“洪福齊天”的襦裙,是織金纏枝花牡丹的,端貴是端貴,可是一本正經的,她傲人的胸線沒顯露出來。她執意換了細羅紗窄袖素緣的夾衣,極其貼身,冷是冷一些,但是能看得出胸脯那一塊兒鼓脹脹,她對鏡自照,自己都覺得甚是滿意。
此時哭伏在床榻之上,那一塊兒可不就更明顯麼,稍一動作,都頗為撩人。雖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這等尊貴的身份這般不大好,但是男人不都是吃這一套的麼,她又不是皇后,就是略出格兒些,又有什麼要緊。
聖上此時見到她,定然是十分驚豔的,日後她得聖寵,再誕下皇子,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麼
越發想到十幾年以後去了。
心裡不由歡喜,這樣一大塊肉掉在自己身上,油滋滋的,還帶著肥膘兒呢!
雖然她不大喜歡她那個庶妹,但也承認這個計策是極妥當的。她才剛入宮,皇后自然要往她宮裡調撥宮人,一眾的宮女太監嬤嬤都要經皇后的手。後來她特意一個一個的細問過,內務府送來的這些個宮人,有幾個是曾經在別的宮裡伺候的,另外幾個也都有過舊主子,尤其是其中還有一位鬱嬤嬤。這個鬱嬤嬤是皇后宮裡的,卻突然撥來給她,一看就是在打著什麼陰私主意呢!就是她不先出手,說不定日後也要被鬱嬤嬤害了去。那盅甜羹,她特意命鬱嬤嬤端來給她,她中了毒,皇后還能脫得了干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