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娘性情通達,卻倒好說。只是回想五弟臨走之時的模樣,這事恐還沒那麼容易了結。只能暫且先看著吧。”夏清蓮心中也不免嗔怪,婆婆這回可是給丟了塊燙手山芋,這棒打鴛鴦的事,處理得好沒有功勞,處理不好難免惹五叔怨懟自家。卻說清蓮夫婦心中各有所慮,暫且按下不表。值此過了幾日,周曉曉收拾行裝前來同夏清蓮請辭。夏清蓮很是吃驚,直拉住周曉曉雙手道:“莫不是僕婦頑劣,惹妹妹不開心,妹妹儘管說與我知,如何言去?”“這些時日承蒙姐姐照顧,對我事事盡心,體貼入微,我心中對姐姐是好生感激。”周曉曉誠摯地說,“然而聚散終有時,我雖為女子,但尚有一二手藝傍身,未嘗不能自立。他日我依舊常來探望姐姐,還望姐姐莫要煩我。”“這,這如何使得。”夏清蓮這下是真的有些愣住了,在她自小就根深蒂固的思想裡,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天然就是依附男子而生。她就沒有過未婚的女子還能自立門戶的觀念。周曉曉經這些日子思慮和考察,發覺自己並沒有多少可在古代謀生的手藝,唯獨做吃食這塊,是自己的老本行,尚有可為之處。雖然是重操舊業,但因在不熟悉的環境裡,她並不打算搞得太複雜,只想專注做糕點一項,開個小小的鋪子。是以早早準備好說辭,車軲轆話張嘴就來。“家祖父乃是糕點師傅,我自小學得一些皮毛,因而打算開個糕餅鋪子,做些小本買賣。愚妹生於市井,不慣拘束,總覺得人活一世,唯有能自立自主方才快活。還望姐姐體諒則個。”她拉過一道前來的吳嬸,“說來也是緣分,日前和吳家嬸子提起此事,可巧她宅子的西側便有兩間沿街鋪子空置著。我便同她商量,賃她家鋪面並屋舍居住。有她二老從旁看顧,也免卻我莽撞惹事。”吳嬸便也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家那宅子只有我和老頭子兩人居住,素日裡空闊得緊。周姑娘生性活潑,我很是喜歡,她搬過來,倒是能給我家添不少生氣。”夏清蓮苦留不住,只得安排車馬由她去了。周曉曉本無什麼行李,自收拾了俞母饋贈的金玉首飾並幾件衣物,打拴一個包裹和吳嬸攜手登車而去。待俞行毅回府,聞得此事,頓足道:“簡直胡鬧,她無父無母,孤女一個,如何自立門戶。日後但凡有些失支脫節,不是耍處。”“周妹妹主意已定,我留她不住。”夏清蓮答道,“況且母親既不願成全她二人,你我卻留她長住府中,將來如何相處,倒叫奴家好生為難。”俞行毅搖首嘆息:“罷了罷了,沒奈何,權且如此。我自交代吳叔吳嬸代為看顧。夫人需記得時常遣人前去看顧一二,日後她若有煩難之處,你我能力所及,盡力相助也就是了。”“這倒無需夫君囑託,我自省得。只周妹妹走前有一事相托,眼下可就要勞將軍大人相助啦。”“所謂何事?”“周妹妹乃是逃亡至此地,她父母雙亡,並無親眷。既她想在此安身立足,那戶籍之事還需夫君幫著籌措一二。”俞行毅心中想:此事卻是不難,只是她既已想到此節,可見她一心想在鳳翔紮根了。此人確和尋常女子不同,五弟識人的眼光倒也不算俗氣。話說周曉曉和吳嬸行了一二里路,到得一青石條鋪就的大街,此街南北走向一眼望不見盡頭,名約青石街。二人下得車來,只見街上人煙輳集,果子行,油行,肉行,沽衣行,糖行,一百二十行商鋪陳列道路兩側,齊齊整整好不熱鬧。街心更有各式文武買賣,打把式賣藝,算卦相面,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另有一小巷穿街而過,巷子口有一小藥館,左右各一塊匾子,一書“金創”,一書“跌損”,很是有些年頭。鋪門開著裡面卻不見人影。挨著藥鋪便到了吳家門首,門前短短几步的石子路,兩側堆著些柴草,門檻處坐著一個五十幾許的男子。那人佝僂著背,抽著一袋旱菸。此人顯是經年辛勞之人。他肌膚黝黑,身材精瘦,臉上溝壑橫生,顯得很是蒼老。見二人來了,便在鞋底上扣了扣菸灰,站起身來。這便是吳嬸的丈夫吳道全。吳嬸上前介紹:“當家的,這位便是周姑娘。”周曉曉道了個萬福,口中稱:“吳伯。”那吳道全只點了點頭,並不答話,轉身領頭進去了。吳嬸抱歉地對周曉曉笑道:“休要介意,他自來如此,不愛說話,實則聽說你今日要來,一早便沒去鋪子裡打點,專在門頭這裡守著你來呢。”說話間便引周曉曉入內。吳宅是一個兩進的小宅子,大門左右各有一間小小的倒座房,住著一個退伍瘸腿的陳姓老兵,權做門房,除此之外並無多餘僕役,一應生活事務均由吳伯吳嬸親自打理。進門後是一大院,角落一叢青竹,更無多餘花木,整片場地用黃土找平,兩側擺放著十八般武器,晾曬草藥的簸箕,工具等雜物。顯然屋子的主人是位喜歡舞刀弄棒,不好風雅的人物,幾乎將院落整成校場使用。穿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