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經過一晚卻又故態復萌。被迫陪同出席酒宴直至深夜,同時也睡眠不足的阿爾文感到相當地不耐煩,不禁叨唸出被視為禁忌的一句話。
「……明明。」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明明直到五歲都還會尿床,就別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說話!」
不難想見但丁的表情僵硬了起來,緊緊地咬住臼齒。
一直無法改善這個令人傷腦筋的毛病的小但丁,時常在一同就寢的阿爾文床鋪上製造出大片汙痕。從現在擁有一身強健體魄的騎士身上,實在難以想象當時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語塞的但丁臉頰陣陣抽搐,直瞪著阿爾文。
「再……再說,是你過度懷疑他人了。我也知道有些人在暗地裡稱呼侯爵為『國王的策士』,但若是一股腦地全盤懷疑不就永無止盡了嗎?」
無論怎麼說,將孩提時代的失態舊事重提或許不夠成熟吧,失言之後如此反省的阿爾文後悔莫及,但坐立難安的心態反而讓嘴巴動了起來。
「說到精靈,也是如此。只要你願意相信就能看得見卻——」
「夠了。」
但丁以乾澀的聲音丟擲一句話。
「我不管了,隨便你。」
他就這般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去了。
被留下的阿爾文不假思索地放聲說道:「隨便我是什麼意思!」隨便的是你不是嗎?明明是為了但丁的身體著想才勸阻他騎馬遠行的卻——煩躁地在房間中來回踱步,最後站在窗邊嘆了一口氣。
在他擱置於窗框的手上,將羽翼收起的精靈降落下來。
我討厭那個男人。
「……你是指但丁嗎?」
不是。是人中下留著奇怪的鬍子,小指上戴著戒指的男人。
「麥卡蘭嗎。唉,既然連你都討厭,那麼他應該就不是一個好人了。」
話雖如此卻也無法斷定他是一個壞人。而精靈也並非能夠窺探人類的心靈。然而,對於圍繞在一個人身上的氣氛卻相當敏感。
精靈最喜歡的人類是嬰孩。在村中只要有嬰兒誕生,精靈就會在那一戶人家的周圍胡亂飛舞著,所以一眼便能夠辨別。換句話說,就是精靈會被純淨的事物所吸引吧。但是人類只要還活著,便不可能一直保持無色透明的純淨活下去。而是會逐漸地染上色彩。
總而言之,既然請了三名士兵隨行,就沒有那麼擔心的必要。當然在麥卡蘭面前,則準備好了「可能會有盜賊出沒的危險」這番藉口。
待周遭完全大放光明的時候,阿爾文與麥卡蘭,以及各自的三名隨從便出發了。
天氣似乎不壞。希望能夠儘早採到藥草,快馬送至王都。
在林木眾多的森林之中,不太能夠朝馬匹踢擊加速。雖然如此,既然路面寬敞,自然還是會加緊趕路,於是一行人在正午之前已經前進了行程的三分之二。姑且算是順利。
在池畔稍做休息,就著啤酒和麵包,乾酪與內幹吃了一頓便飯。
「但丁閣下他……是何時來到貝涅波廉特的?」
聽見麥卡蘭的疑問,阿爾文回答:「已經將近三週了。」
「由於他的母親大人是在這片土地上去世的所以…他說想要掃墓。」
「哦。就掃墓而言,他的滯留期間還真是相當地長啊。」
「因為是他兒時生活過的土地,所以我希望他能夠悠閒地待下。」
一面宛如神經質般地拿下沾在鬍子前端的麵包屑,麥卡蘭一面笑道:「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似乎很好。」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妥,但是我認為但丁閣下在戰場上的活躍固然令人激賞,然而待人處世的態度卻並非良好喔?昨天的宴會也是,他對身為領主的你態度有些失禮。」
「由於他很冷漠,所以在個性上可能容易遭人誤解。」
面對意有所指的麥卡蘭,阿爾文刻意佯裝不知情地回答。
「而且我們畢竟一直都沒有見面,一開始也曾經互相感到不知所措……但是正在一點一滴地加深情誼。」
「他計程車兵們呢?」
「所幸,他們似乎對貝涅波廉特感到很滿意。」
「哼……也是就是說,即使是以粗魯聞名的但丁閣下,在伯爵這般的美貌面前也會安分守己吧。」
僅以一個微笑答覆他那分不清那一個部份才是真心話的話語,起身說道:「閣下,加緊趕路吧。」抬頭看向天空,雲朵的流動快速,這一陣好天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