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也正是我初時對此位女性不以為然的原因。不過,陷入愛河的人一向眼茫目濁,可以原諒啦。至少目前他們是兩情相悅不是嗎?何況都有孩子了。
“別太嚴格,上床這檔子事,一個銅板敲不響,你也有責任的。”我說公道話。
“是,但起步上是一大錯誤。”他不欣賞的嘆著。
“尤其當你變得太在意她之後,更無法釋懷是嗎?”我明白他語氣下所包含的深意。
“菲凡,我曾經希望能與你當一輩子夫妻的,因為與你生活在一起很舒適。”他嘆息,眼中有著對我的依戀。
我知道的。在我們二十九年的情誼中,其實是有機會讓它孳生為愛情;只是我們並不想改變,因為能夠在一起就好了,不管以什麼方式維持。
只是沒想到,當其中一人的愛情來到時,乍覺要分開了,必須分開了,會是那麼令人不捨。我已哀悼過了,但顯然朱棣亞到現在才有深刻體會。
“不要拿我與她比較,因為你會讓兩個女人同時陷入沮喪之中。而且既然我們來不及有進展,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把握現有的才重要。我不希望你有顧忌。”這男人一向為我打算慣了,所以不肯在我形單影隻時提出分手。但這是不行的。
“離婚吧,能遇到所愛不容易。”
“除非你也找到,否則我不會與你離婚。”
“天哪,你別來肥皂劇那一套。想想你快出世的小孩吧,以及你心愛的女人。”我推他,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對我唱起文藝腔。
他眼中閃過一抹冷。
“她會是我未來的妻子,但不是現在,一如當她堅持與一個有婦之夫上床時,就該知道必須揹負的十字架是什麼。”
我對他的冷酷咋舌!
“大哥,都兩情相悅了,你就不能表現出昏頭的樣子一下嗎?”愛情不是會叫人凡事皆包容?
“我有。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為她發狂。但在面對你時,我不由得會想起與她是以錯誤的方式起步。我改不了我性格中冷靜理智的一面。在愛與不愛之外,我永遠都無法忘懷這一點。再有,我放不下你。兩家子中,你唯一還肯聽的,大概只有我了。而我相信一旦離了婚,你是連我也不輕易聯絡了。”
真不愧是最瞭解我的人呀!說得一點也不差。當初我之所以會哀悼,就是因為一旦與他分手,我便再也不會與他分享我的所有快樂悲傷或惡作劇。依賴了二十九年的人,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放手的。
“你認為必須有一個男人出現,才會肯對我放心嗎?我又不是簫素素那一類風一吹就跑的女人。”
“相同的。你是一隻自由的風箏,獨立自主,自得其樂,無論飛得再高再遠,你都不必擔心迷失,因為線的另一端,永遠有人等著讓你依靠。這對你很重要。從小,你就是個戀物成癖的小孩,對‘人'是看不出來,但對那些你明明用不著、卻喜愛的物品,你光是每天看到了就很安心快樂。我二十九年來扮演的就是這個角色:一個不常用得著,卻可以讓你看到了就很心定的人。然後不能綁住你,給你全然的自由。我必須等到這樣的男人出現。”
我不由得怔住。在朱棣亞認真的眼神中,開始檢視起自己不自覺散發出的訊息。
是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不是雲,而是風箏?
那——誰能承接“線頭主”這個角色?
這是哪門子自由新女性呀我?
“你怎麼了?還好嗎?”鍾昂遲疑的問著我。
“我——很——好——非常——好”有氣無力的回應來自我口中。
“要——不要進去屋內喝杯涼水?”他輕輕問著。
我搖頭。
此刻,我倆所待著的地方,正是鍾昂動物診所的門外;我坐在小圍牆的出入口處,而鍾昂剛從外面工作回來,抱著由小貨車內搬下的什物,卻不得其門而入。
“那——你總要讓我過去吧?挪一下位置好嗎?”他語氣中添了幾抹好笑。
我動了動屁股,讓他得以進去,整個人又懶洋洋的看向天空,一如快枯萎的花朵(或小草?)。
不一會,忙完搬物工作的鐘昂帶來兩瓶礦泉水,一瓶交在我手上。
“還是比較習慣看到你活力四射的樣子。”他笑。
“說霸道吧,我聽起來比較順耳。”我知道我這個人做起事來向來強要人家順服。嚇得人抱頭鼠竄。
他只是靜坐在我身邊,陪著我,可能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吧!我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