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螺……”明知故人已逝,但看到容貌相仿的她,石宸寰不禁喚出那抑壓了近五十年的名字。
方瑋必須強忍著,才能不讓淚水泛上眼眶。在剎那間,她突然明白了,林螺是奶奶的名字,而“綾羅”,是取自諧音。
言澍把門關上,來到她身旁。“這邊請。”他指引她來到床邊的椅子坐下,而後朝石宸寰說道:“這位是我跟您提過的方小姐。”
“像,真像……”石宸寰喃喃哽咽,眼眶泛紅。
“您好。”方瑋勉強自己微笑,點頭招呼。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血緣連繫,她的心,被某種情緒緊緊揪扯住。
“好、好、好……”石宸寰迭聲應道,捨不得從她臉上挪開視線。
他脹紅的臉色,讓言澍擰起了眉。“您若不剋制一下情緒,我必須先帶方小姐離開。”這兩天老人的血壓不穩,他不能冒這個險。
“不要,我可以的……”像怕被搶走寶物的孩子,石宸寰立刻閉眼,努力調勻呼吸,想讓情緒平復。
這人怎麼連對老闆都那麼冷硬?方瑋回頭想要瞪他,剛好捕捉到一抹擔慮從他臉上一閃而過,只一瞬間,又恢復成泰然自若的表情。她怔愣了下,想在他臉上找出殘餘的情緒。
感覺到她的打量,言澍挑眉,用眼神問她。有事?
他那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關懷的溫度。方瑋沒回應,直接把頭轉回,決定認為是自己看錯。
好不容易,石宸寰總算把情緒穩定下來,再睜開眼,欲言又止,斟酌該如何開口。“這些年,阿螺……你奶奶過得好嗎?”
“嗯。”不知該怎麼回應,方瑋只能點頭。她有滿腔的疑問想問,但真的面對了,卻反而什麼都問不出口。
“她……有沒有提過……”本想說我,石宸寰頓住,臉上滿是落寞。若她真的曾掛念他,也不會直到他派阿澍去找,才得到她已在七年前去世的訊息。“她應該恨透我了……”他長長嘆了口氣。
見他這樣,方瑋心軟。那個年代發生什麼事,又是如何的身不由己,她不曉得,她只知道,如今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懊悔心傷的老人。
“石……石爺爺,我印象中的奶奶很溫柔,對人很好,如果她真恨著一個人,不可能會那麼笑容常開的。”
“真的嗎……她沒恨過我……”滿腔的愧對和思念在這一刻崩潰,石宸寰掩面,泣不成聲。
“別哭啊!”方瑋嚇了一跳,趕緊找面紙,抽了幾張給他。“而且我奶奶走得很安詳,人家都說她一定是心地夠好才會這麼有善報,老是心存怨恨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善報,對吧?別難過啦,別哭了……”她不斷安慰。
言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一切。
他以為,她會吝於付出,只是略盡探望的義務,沒想到,她卻主動喊他石爺爺,還安慰、鼓勵他。而她的表情又是那麼真誠,絲毫不似作假。
“是啊……”石宸寰破涕為笑,看著她那相似的面貌,陷入回想。“阿螺她心地很好,每次家裡要她去撿螺,她都哭喪著臉,說她害到自己的同類。”
“所以我從沒吃過燒酒螺啊!”憶起幼年時的點點滴滴,方瑋笑道。“她不會說不準,卻會在旁邊嘟著嘴碎碎念,叫人哪吃得下去啊!”
石宸寰不禁莞爾。“她以前總說自己名字難聽,漁村嘛,能取什麼名字呢?結果阿螺阿螺,叫著叫著也習慣了。”
可她卻沒聽過爺這麼叫奶奶……笑意微斂,方瑋沉默了下,而後輕輕開口:“為什麼這麼久才想到要找我奶奶?你們都各自婚嫁了,不是嗎?”
怕她說出什麼,言澍注意力全然升起。他什麼都對老人說了,唯獨隱瞞懷孕那一段。在沒確定前,他不想讓石宸寰懷抱希望,卻在最後發現只是一個虛幻,他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石宸寰嘆了口氣。“我那時硬被架到日本,五年後再回來,人事全非。我賣命工作,以為名聲越響亮,她就會知道我已經回來,主動來找我。我卻怎麼也等不到,只好另娶他人。我不是想去打擾她,只是……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幸福嗎?只是想知道這些而已。”
他,依然是愛著奶奶的吧?方瑋低頭看著自己置於膝上的手,心像絞扭的手指一樣糾結。被兩個男人深切愛著,這樣的掛念,是幸福,還是痛苦?
腦海中浮現奶奶那總是慈祥溫柔的笑容,方瑋揚起了唇角。
“我相信她很幸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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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途中,方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