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說了一句話之後,又變得無話可說,只有旁邊的司機還納著悶——楊書記的女兒怎麼姓蘇?
汽車進入城區後,蘇菲看見街道上到處都在搞衛生——各種穿著的人,拿著不同的工具,清理人行道上的泥垢和垃圾。
一輛宣傳車纏繞著紅布標語在街上以甲蟲速度行駛,刺耳的高音喇叭嚴正地播送縣委縣政府關於整頓城市秩序和衛生的通告。蘇菲很奇怪這個氣氛。說實話,這個縣城也太髒了,完全有必要這樣大動干戈來改變這個城市的風貌。只是這種大規模發動群眾進行清潔運動的場面,在國外的確是少見。
吉普車駛進縣委家屬樓……這在靈丘縣城已經是相當豪華的住宅了,當吉普車停在一棟樓前的時候,那棟陳舊的二層樓上下窗戶裡面都探出了一個個腦袋,好奇地觀察從車裡走下來的‘城裡人’。一群還穿得很臃腫的小孩子都聚了過來,也在研究剛剛出現的新面孔,而且還有山西方言議論著哪個人更好看。
一幫小屁孩,又知道什麼?
蘇菲好笑地看著那些小孩子子,倒是覺得這些小傢伙另有可愛之處。
“是李廠長嗎?”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匆匆迎上前來招呼,頭髮上也不知道從哪蹭到的灰網,來到李雅虹面前剛想伸手,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合適,手就僵在那裡了,神色頓時有幾分尷尬。
“我是李雅虹。”
李雅虹極有風度的主動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問道:“你就是老楊的秘書小羅吧?我聽老楊說起過你。”
老楊?
蘇菲頓時有些好笑的感覺,她的那位父親今年也就是三十九歲,似乎距離‘老’字輩還頗有一段距離,這個稱呼在她看來,很有些不合時宜。
“是,我是小羅。楊書記下鄉了,明天就回來了,房間我已經清理好了。”
小羅鬆了口氣,總算是不那麼拘謹了,和司機上前接過行禮,在前面帶路……楊建國的房間在二樓,因為這一次子女全過來,小羅將旁邊一間暫時沒人居住的房間也清理出來,倒給蘇菲等人居住。
“大姐。”楊世文推開門,將腦袋探進來,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
“什麼事情?”正在收拾床鋪的蘇菲和楊奕都回頭看他。
“我想下去跟那些小孩子玩兒。”楊世文有些忸怩地道。
“去吧。跟你媽說一聲,別走遠了。”蘇菲要繼續收拾床鋪。
“那個……你還有巧克力糖嗎?”楊世文臉有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小鬼頭,有話就直說,轉彎抹角的幹什麼?”
蘇菲好笑道,她從包裡掏出一把巧克力,走過去塞在楊世文的手裡:“拿去吧,注意不要打架。”
“知道了,大姐。”楊世文歡叫一聲,捧著巧克力就跑了。
“大姐,你別慣著他。”楊奕笑道。
“小孩子嘛,快樂就好。”蘇菲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
楊奕很聰明,知道蘇菲應該是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連忙用別的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倆個人就坐在一起開始研究英語。
門外李雅虹拎著一壺熱水剛要敲門,聽到裡面的英語對話聲,便將熱水瓶放在門旁,放輕腳步離開。
……
一輛伏爾加轎車正向靈丘縣城駛來,車子在舊公路上顛簸著,車後揚起一片輕塵。
楊建國坐在小車的後座上,思想已經從農村裡跳出來,不由地考慮起工業方面的事情。全區的工業比農業問題更多,也更纏手。中國是一個傳統的農業國家,工業基礎本來就薄弱。在經過十年浩劫之後,原本就很薄弱的工業更是被摧殘的一團糟,那些工廠恢復了生產之後,質量沒有提高反而不斷下降,怎麼可能在市場上去競爭呢?
目前還沒有什麼好辦法改變這種狀況。工業不象農業,就全國而言,眼下也不可能進行根本意義上的改變。他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在經營管理、勞動紀律等方面進行認真的整頓……
儘管楊建國對於經濟發展有著與前任不同的看法,但他認識到,目前中國剛剛開啟國門,很多事情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他是知道上層有一些新舉措的準備,但這些畢竟還沒有形成檔案,他也不能去當那塊試刀石。
靈丘縣的基礎還是非常良好的,南煤、北錳、花崗石,再加上有色金屬,形成了四大拳頭。現在的問題是,他不能停留在這個基礎上,而要較大幅度地擴大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