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脊筆直,右耳的藍寶石透出森森寒意,肩上的頭髮幽黑微卷,隱隱掛著幽藍的冰霜。
他聽到暗河弟子們談論婚宴。
他聽到如歌的名字被提起。
然而,他漠然得好似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雪扔給他一個饅頭:“吃飯。”
戰楓沒有動,身邊的天命刀卻清吟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泓藍的弧線,將饅頭接住。
他睜開眼睛。
眼底是一片駭人的幽藍,帶著結冰般的殘忍冷漠。
他吃著饅頭。
動作極慢,彷彿他吃的不是熱騰騰的饅頭,而是一塊生鐵。
雪打量他半晌:“你進境蠻快,魔功很適合你。”
戰楓道:“給我最後的口訣。”
雪道:“已經給了你。”
饅頭裡夾著一張紙條。戰楓展開來,他默唸一遍,然後,紙條在他手心燃起黯藍的火苗,變成灰燼。
兩人再無對話。
雪開始撫琴。
地底陰暗,他卻彷彿崑崙之巔燦爛的雪光,晶瑩耀眼。他的白衣潔淨如新,似乎人世間沒有任何汙垢可以將它沾染。
優美的十指。
飛舞在通透的紅玉鳳琴。
樂曲漸漸低迴,漸漸高亢,漸漸無聲。
突然——
琴絃斷!
雪的指尖沁出血珠。
望著那顆血珠,雪怔了良久良久,絕美的容顏露出憂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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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沒有在暗河宮舉行。
已是初夏,天空蔚藍如洗,潔白的雲絲淡如煙霧,山間開滿芳香的野花,青草茵茵綠綠。左邊有一掛瀑布從山頂奔騰而下,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氣勢磅礴,白霧翻滾,氤氳升騰。右邊卻百轉千回蜿蜒成一條小溪,溪水明澈歡快,鵝卵石在潺潺的溪底閃耀光芒。
這條小溪不是昔日的溪。
這裡沒有暗夜冥的墳,沒有無盡的痛苦和思念,沒有任何過往的回憶。
一切都是嶄新的。
暗河弟子們在遠處的山腰有屬於他們的筵席,所以婚宴中的賓客很少。
草地上有六張酒案。
一張豪華闊大,上面擺著兩副酒盞,從酒杯、菜碟、筷具、羹勺無不華美精緻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另有五張酒案依次排開。
黑翼獨自飲酒,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雙眼沉寂如古井無波。薰衣亦沉靜地坐在席中,只是挑些清淡的素菜來吃。
戰楓一身深藍布衣,肅殺孤傲的氣息令他看起來彷彿結冰,右耳的藍寶石詭異地閃動黯光,隱隱透出血氣。他右手握住天命刀柄,酒菜對他如同空氣般透明。
雪面前的案几上很簡單。
一張紅玉鳳琴,一隻酒壺,和一隻酒盅。
雪卻笑得很開心。
琴聲淙淙。
美妙如白雲在藍天流淌。
他深呼吸,笑容陽光般耀眼:“多好,夏天來了,花朵會更加豔麗,樹木會更加茂盛。”
他喜歡夏天。
夏天會讓人感覺有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剩下一張酒案前並沒有人。
直到暗夜羅和“如歌”出現的前一刻,那人才被人推了出來。
他是被暗河弟子推出來的。
因為他無法行走。
他一身青衣,坐在木輪椅中,四肢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連手指也鬆軟地搭在輪椅扶手上。
薰衣微微吃驚。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是瞎了的,空洞沒有焦距。他原本就十分寧靜,而此刻,他的寧靜卻彷彿這世間再無法被感受到。
薰衣嘆息。
玉自寒畢竟是玉自寒。
就算殘弱如斯,但唇邊一抹淡靜的微笑,依然使他尊貴如君臨天下的王者。
紛紛揚揚的花瓣,蔚藍的天空忽然飄散起粉紅色的花瓣雨,花瓣如羽毛,輕盈舞在半空,美得人目眩神迷。
雪十指飛揚。
琴聲歡快起來,樂曲伴著花瓣,讓青山綠水的山間唯美浪漫宛如仙境。
花瓣飄飛中——
樂曲酣暢時——
暗夜羅攜著“如歌”大笑而來!
他依然是紅衣如血,她依然是紅衣鮮豔。與往日不同的是,他胸口扎著一朵綢緞的紅花,映得他蒼白的面容多了幾分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