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詩真比餘慈想象得更有決斷,當下劍光收放,迫退鬼獸之後,反衝回來,兩下身形一合,餘慈腳不沾地,被女修帶得向後急退。
餘慈心頭一鬆,道:“往這邊……甘師叔?”
女修臉色蒼白近乎透明,眸中神光也急劇黯淡,她一言不發,沿著他所指的方向飛掠。餘慈明白她的心意,也不多說,只是簡單指明方向。
鬼獸在後緊追不捨,但由女修佈下的虛空限制依然存在,令它難以欺近。
三五個山頭眨眼飛過,餘慈盯緊了不遠處的目的地,驀地喝道:
“衝進去!”
女修幾乎是墜入峰頂凹坑裡,餘慈在半空就接過主導權,抱著女修穿過中央地洞,一路急墜。豁口黑潮已無法對他造成壓力,墜落過程中他要做的只是引導女修氣機,教給她如何適應這裡的環境。
轉眼已到下方平臺,餘慈的手指從女修衣衫上挪開。剛剛的舉動有些越禮,不過急切中誰也顧不得這些。
剛一沾地,女修細弱的聲音響起:“還要半刻鐘……”
餘慈搖頭打斷她的話:“師叔且歇息,後面我來!”
將女修扶到較深處安置。這裡上下岩層已捱得很近,人類勉強可以出入,鬼獸則不可能。餘慈上回也沒到這種深度來,只覺得這裡燃燒的血滴變得很是稀少,不過倒有另一種光源……
他瞥去一眼,是某種發光的礦石麼?
這裡他分心旁顧,一側甘詩真細眉顰蹙,似在擔擾眼下的局面,明眸中卻是澄靜如水,清晰映著餘慈稱得上平靜的面孔。
感受到她的目光,餘慈回眸衝她一笑,轉身就要離開,女修忽地探出手,抓著他的手腕。
“你不是它的對手……”
手腕上的感覺綿軟若無骨,但微有冷意。這是女修氣血難以通達四肢的症狀,餘慈微笑回應:“師叔說的不錯,但它的對手不是我。”
說著,他掙開女修的手往回走,半途。女修的視線一直停在他背上,許久那感覺才消去,大約是抓緊時間入定療傷去了。
餘慈能感覺到這位美人兒師叔急切的心情,可若等她再出手,大概他已經落敗身死了吧……
心情出奇地平靜。他環顧周邊,豁口空間內,千百血滴依舊燃燒,可勢頭明顯躁亂得多。無論是揮發出去的資訊還是被鬼獸吞噬的羅剎幻力,都成為打破此間均勢的關鍵因素。
忽地心有所感,他仰頭上看,視線穿透厚厚的岩層地洞,鬼獸猙獰的面孔在盡頭若隱若現。隨後那張臉就離開了,鬼獸比他想象的還要謹慎,更準確地說,是對形態的轉化有種發自本能的畏懼。
那傢伙繞了遠路!
見它如此,餘慈心中越發地有譜了。他抖開肩上的獸皮包裹,拿出幾件要用的,任剩下的東西灑落一地,接著就閉上眼睛,稍一定神,便開啟了心內虛空。
漆黑蒼穹下,魚龍在遊動。
餘慈並沒有想著入定,他只是尋找一種感覺,而那感覺確實存在著,這讓他心中更多幾層把握。
拿起純陽符劍,手指從粗鈍的劍身上抹過,指尖凹凸觸感非常清晰。這把劍,在尋常人看來,已經是難得的神兵利器,可論其材質和打造手法,在修行界中,卻根本不入流。上一回在黑潮碾壓中,這把符劍其實已經傷損,內外有多處裂紋,隨時可能崩解掉。
現在餘慈確定了它的最後時限。
他鬆開手,純陽符劍似乎失去了重量,浮在身前,隨後上升。劍身貼著頭頂崖壁,前移一段距離,劍尖向下,垂立不動。
最後掃了一眼純陽符劍,餘慈將目光轉向山腹入口,不久,鬼獸的吼聲從豁口外傳進來。
小山般的巨軀掀動狂風,呼嘯而入。
來了!
餘慈握住腰間絲絛,稍一用力,便將繫著的活結抖開。精緻的金綠流蘇如有靈性般甩擊,在空氣中發出絲絲聲響,好似千百條擇人慾噬的毒蛇。
剛剛搶入豁口空間的鬼獸明顯一滯,本是一往無前的衝擊勢子,立刻緩了下來,它對這金綠宮絛仍有一種發自本能的畏懼。
這本是餘慈最希望看到的結果,按照最初的計劃,他會一鼓作氣,將聲勢做得更大,像頭回那樣,把鬼獸驚退,然後與甘詩真從容退走。
但如今,他的想法有了變化,他要冒一次險!
飄舞的流蘇落了下去,變得死氣沉沉。鬼獸本在豁口處遲疑不前,見此情形愣了下,試探性地往前走了段距離,餘慈手中宮絛再次抖顫,鬼獸巨